閣樓的門沒有關,岳晨宇忘了平時敲門的好習慣推門走進房間裡,一眼就瞧見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白天羽。不曉得是不是黃昏的光線所帶來的錯覺,白天羽白晰的臉龐看起來憔悴萬分,雙唇一點血色也沒有。
「天羽?」岳晨宇悄聲向前,小心爬上床。「你是不是不舒服?」
白天羽睜開雙眼有些驚訝他的來到。「你怎麼回來了?放學了嗎?」困難地撐起身子,這才發覺窗外的天色已經昏黃。
「嗯!爸爸也回來了,你是不是不舒服?」擔心地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臉頰,他很少生病,不過還記得生病時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白天羽微笑,摸摸他的小臉。「放心,我沒事的,只是有一點點累,肚子餓不餓?我下去做晚餐給你們吃好不好?」本來想在父子倆回到家前先準備好晚餐,沒想到休息過了頭。
岳晨宇觸眉。「沒關係,晨宇不是很餓,天羽累了就多睡一會兒,睡飽了之後就不累了。」他年紀雖然小,人卻機靈,曉得白天與現在身體一定很不舒服,祇是怕他擔心所以不說而已。
「可是……」還想說些什麼,眼腳餘光瞥見岳震宇已經來到房前,銳利的雙眼正仔細朝他端詳著,像是要將他從裡到外完全都看透一樣。「你回來了,我去幫你們準備晚餐好嗎?」
岳震宇凝眉,剛剛一進門他就覺得他有些不一樣,樣子看起來比早上出門的時候還要糟糕,是他的錯覺還是……
「不用了,晚餐我自己會準備。」不喜歡看見他現在的模樣,那讓他想起曉晨在去世之前也是同樣的憔悴,老是帶著牽強的微笑靜靜躺在病床邊看他說話,目光中好似只要這麼看著他,就能夠不受病痛折磨,就已經很幸福很滿足似的。
現在那雙眼睛也是同樣這麼瞧著自己,一顆心痛得難當,下意識中迴避那樣的一雙眼,看向已經重新整理好的小閣樓。
「這樣啊……」不能為他們父子倆準備晚餐,白天羽有些失落。
「你午餐吃了些什麼?」瞥眼間,瞧見兒子手中握著的那一雙手腕,寬大的衣袖底下,那手腕細得不可思議,晨宇的小手與之相比,一點也沒感受到多大的差異。支撐著那一雙纖長手掌的雙腕,竟跟個孩子同樣一般粗細,他到底有沒有在吃東西?
白天羽為他這突如其來如同關心一般的話語微微一楞,心裡頭比腦袋所想的先自動感受到一陣暖意,臉上溫和的微笑,顯得更加動人。不過想起今天中午吃的食物,又不曉得該怎麼說才好。
「我煮了一些粥吃。」
「粥?吃了多少?」關心的話語違背自己的意志不斷從自己口中冒出,惹得自己頻頻皺眉。
白天羽像是不小心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輕咬下唇。「一碗……」
這下子不只岳震宇揚眉,連岳晨宇都感受到他話裡頭的心虛,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盯著臉色越來越是心虛的白天羽。
「天羽用什麼碗碗?」嘟起小嘴,抓住那一雙跟自己一般粗細的手腕。老師說過不吃東西身體會不好,沒有抵抗力容易生病,天羽好瘦,一定都沒有吃東西才會這樣。
「飯碗……」
岳震宇的眉皺得更緊了些。「你今天一整天就只吃了那麼一碗粥!」他多大的一個人了,難道不曉得該怎樣填飽自己的肚子嗎?
「我……不是很餓。」他很少有飢餓感,即使是肚子餓了也吃得不多,從小他就常常因此讓大家擔憂。
深深吸一口氣,乾脆直接向前將人從床上給拖下來,手中的觸感證實那過分纖細的手腕不是自己的眼睛產生錯覺。「你多重?」
他是在關心他嗎?
忍不住再一次在自己心裡頭問,好希望這句問話是出自於對他關心,不僅僅是單純的一個詢問。「四十公斤。」偷偷增加了一公斤,開頭是四總比三來得好看一點。
沒想到即使加了一公斤的重量,還是換來四隻難以置信的眼睛瞪著他看。
「四十?」他起碼也有一百七的身高吧?四十公斤還能活嗎?「你到底吃些什麼!」完全忘記兩人之間的關聯,怒氣沖沖地拖著白天羽的手往樓下廚房裡沖,到最後乾脆直接將人給扛下樓。
岳晨宇連忙邁動一雙小腿跟了上去,看見自己父親將白天羽人給壓在餐桌旁的位置上,先倒了一杯牛奶遞給他。
看著那一杯牛奶,再看看岳震宇銳利的雙眼,頭一次曉得那樣的一雙眼睛生起氣來有多驚人。
「我……我有乳糖不耐症……直接喝鮮奶會吐……對不起…」
那雙銳利的眼眸繼續瞪著他瞧,將桌上那杯鮮乳遞給岳晨宇喝個精光又倒了一杯調味乳給他。「這個可以了吧!」
趕緊接過杯子點點頭,慢慢將杯子裡的調味乳一小口一小口喝到肚子裡頭去。
「還有什麼不能吃的嗎?」
「膽固醇及脂肪多的食物我都不能吃……」看見他熟練地從冰箱裡頭拿出蔬菜及水果,還有一些對身體比較沒有負擔的食物。「你對食物的營養好像很熟。」
岳震宇的身子頓了一下,熟練地將青菜切碎,他之所以學會廚藝是因為雙親的紛紛去世,之所以懂得營養的調配,是因為在病中的曉晨需要。結果他會的廚藝不曾用來煮過一頓飯給父母吃,學的營養課程也來不及讓曉晨好好品嚐。封了兩年的手藝,沒想到會因為這個相處不過一天還多的人開始。
白天羽像是曉得他不願意多說,接過岳晨宇的手教他如何打蛋。「我也有學過一些營養課程……不過從來沒機會在自己身上用到就是了。」平常吃的東西,鄭叔自然會幫他準備好,為了他,鄭叔可成了營養學的權威。
「今天在公司學校過得好不好?」明明曉得岳震宇回答他的機會不大,問題還是將他給包含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