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大石頭「唰」地落了地,一下字竟然有些站不住——我真是沒用啊……
「那我也是著急嘛!」老媽帶著點困窘,「醫院打電話來就說是車禍,我還不是嚇一跳……還好那老東西沒事。好了,這裡有我,你們兩個明天上班上學的,都回去好了。」
「媽,我不走,明天早上我沒課。」弟弟趕緊跟媽媽報備。
我還想待到等老爸醒來看看再走,可是媽媽說什麼也不同意,「誰知道他這一覺睡多久……你學校那麼遠,明天會趕不及的,快回去吧,別遲了晚上不安全。這裡有我跟你弟呢,沒事的。」她半推半搡地把我支了出去。
「媽……那我走了……」看老媽如此堅持,我確信爸爸的確沒什麼大礙便決定先回宿舍。一轉念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放在她的手裡,「進醫院很貴的,你先拿著,明天我再來看爸爸。」
媽媽接了錢點點頭,拍了拍我的肩膀,「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走出病房,在樓梯口我看見了一臉無聊的諶家威。
「這麼快啊?看來你老爸沒事嘛。今天我居然陪你走了兩趟醫院……走我們吃飯去。餓死我了。」
我這才發覺我跟他都還沒吃晚飯,「對不起……我媽說得太嚴重了。我爸只是從自行車上摔下來而已……」我剛才的表現大概像個白癡吧。可誰也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麼的恐懼。
「哈哈哈哈……這都行啊!」他居然爆笑出聲,「嘖嘖,果然是脫線之家!!你還真是你父母的好兒子……剛才你那副德行就跟你爹飛機失事了沒兩樣你知不知道……」他笑不可抑,可是我看到他樂不可支的樣子卻一股熱浪直衝眼窩。
我不理他逕自衝下樓梯。他飛奔上來拉住我不滿地吼:「喂!!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嗎?」
「狗屎!我煩死了你別理我!!」許許多多忽然造訪的回憶讓我的心亂成一團,又加上個他在一邊聒噪,我忍不住罵出聲。
「羅健,你怎麼了?你爹不是好端端的你他媽哭什麼喪呀?」他驚愕的聲音響在耳邊,並將我拖在一旁仔細檢查。
我哭了??我一點也不知道。我趕緊伸手在臉上胡亂擦了幾下——果然有濕濕的感覺。好丟臉,我根本沒想過要哭啊……為什麼水會越擦越多呢?再這樣下去又會被他笑了。
幸好諶家威沒再說什麼,他拉著我上了剛才的車。
「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沉默了一陣我吐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就流利地說出了最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大概是想沖淡那份恐懼吧,「小時候我的父母就死了……是車禍……現在的爸爸是我爸爸的同事,是他收養了我。」
曾經以為這些事情已經不再能傷害自己,畢竟那是太遙遠的記憶了。可不經意間被翻出來,卻仍舊是這樣的令人措手不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諶家威低聲說道,伸出手圍在我的肩上,低下頭輕輕地印上我的唇阻止我再說下去,那種好像花瓣的觸感令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讓人畏懼的浮光掠影也漸漸消退了。他的舌尖彷彿帶著一點點酩酊的味道,溫柔地舔舐我嘴唇的輪廓,完全不若以前的掠奪與戲弄——惑於這奇妙的感覺,我不知不覺慢慢將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並不是噩夢卻讓我驚出一身冷汗。在夢中諶家威不僅像在車上那樣吻了我,還在我沒穿衣服的身上一路親下去,直到……
直到我嚇得清醒過來。
因為這個荒謬的夢我有好多天都不敢正眼看他。幸好這些天他好像很忙的樣子,有個什麼劇團公演請他去配戲,他也沒功夫察覺我奇怪的舉止。
下午下課回宿舍的時候我看見有個穿著白衣的長髮女人坐在五樓的樓梯上小小聲地哭著。如果是晚上我恐怕會有不好的聯想,還好現在是白天。
她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我要開門,怯生生地開口說道:「這位先生,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我這才看清楚她的樣子。她長得非常漂亮,可是已經不是頂年輕了,大約有個三十五六歲,卻打扮得跟個小姑娘似的,反正我看了覺得很奇怪。
「我到這裡來找朋友,可是他不在……我的手袋又丟了,連打電話的錢都沒有……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電話?」
我看她一個單身女人,而且年紀也不小,說話又條理分明的很有禮貌,只想了想就點點頭說道:「那你跟我進來吧。」
她的臉上浮起笑容,說了聲「謝謝你」,高高興興地跟我進了家。我因為怕出什麼問題——防人之心不可無嘛——所以虛掩了大門,以防不測。。
「電話在那邊,您請用。」
我看她走進我的房間抓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失望地掛起,知道她大概是沒打通,「你別急,乾脆這樣好不好。我給你點車費,你坐車回家?」
她捂著肚子可憐兮兮搖搖頭,「我中午沒吃飯……肚子好餓,走不動。」
啊??我為難地搔了搔頭,突然想起ALEX的冰箱裡面還有我們昨天一起做的蛋糕,「你等等啊,我給你找點東西吃。」
等到一個裝著蛋糕的碟子放在她的面前,她的臉突然一亮:「哇!!好漂亮的慕絲蛋糕……一定很好吃!!」她老實不客氣地開動起來,「真的好好吃又漂亮……你是在哪裡買到的?」
看她一邊吃一邊讚歎還一邊打聽,連我都替她覺得累,「是我自己做的,不是什麼好東西……」ALEX只負責攪拌,那麼勉強可以說是我做的吧?
她用吃得嘴邊敷上一圈白色的臉驚訝地看著我,然後又看看那塊蛋糕,「這居然是你做的?!哇——」不知道她為什麼換上一臉幸福得要死的表情,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