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家閉口不談,他也明白,阮兮葵待在厲家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數了。
「是嗎?」阮兮葵應著,豈會猜不出尼克對她有所隱瞞。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人算,唉!苦笑浮上她的嘴角。
「是啊!是啊!阮小姐,你肚子餓不餓,我去讓人弄點吃的給你。」他急忙轉移話題,怕她深究下去,而真相大白。
他不願見她淚汪汪,柔腸寸斷哪。
「不急,倒是麻煩你開燈,黑鴉鴉的,我什麼也看不見。」
「不會吧!」尼克驚恐得睜大眼睛,大白天的,她的眼睛又睜得這麼大,看不見,該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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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牆,在失明的情況下,阮兮葵笨拙地走過熟悉的長廊,爬上樓梯。
她的眼睛暫時是看不見了,不過她不著急,反正總能醫好,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現在她著急的是厲衛皇刻意的疏遠。
她不難忖度他的心境,只是面對他這般不聞不問,再達觀的人,也會捺不住寂寞的煎熬,好壞總該給個答案。
她「很」不喜歡被忽視的感覺,亂窩囊,也亂可憐的。
門前,她摸了門把,緩緩推門而入。
佇立於房中,雖然看不見,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在這房間的一角。
「喝杯酒吧,慶祝你平安歸來。」思緒還在腦海,他獨有的男性氣息,赫然已逼近,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已經落入他的懷中。
他將雙臂掛在她肩上,由她背後往前摟著,一杯酒遞到她唇前。
阮兮葵聞到了酒味,猜測酒杯的方向,才想伸手過去接酒,厲衛皇卻突然放開她,讓她撲了個空。
走到她正面,他瞇眼盯著她,半晌後才逕自喝掉杯中的酒。「我聽尼克說你眼睛失明了,為什麼不肯就醫?」
「我心裡有個結,結不解,我沒心思做別的。」她不怕他見笑,就怕他不懂。
厲衛皇一笑置之。「心結?我看不出你該有心結,該有心結的人是我。」他忽然提高音量。「我喜歡你的人、喜歡你的笑,可是不喜歡你赤裸裸地躺在別的男人面前!」
「該死!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誰也不能分享你!」他恨不能將雅各從墳墓裡拖出來,再殺他千刀萬剮。
她明白他所指何事,一陣鎖眉後迎向他,以無愧的語氣說:「矢在弦上,無從反抗,別因此怪罪我,那會催化我們之間情感的破裂。」
「你在威脅我嗎?」豺狼笑了,猛握牢她的下巴,妒火燒裂了他的雙眼。
「你若無法釋懷,很抱歉我不做傻女人,屆時我們只有對彼此說再見了。」要嘛就愛得徹底,要嘛就形同陌路,要她做個等愛的女人,終日期盼他能諒解,不可能。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讓你走?」說這話的同時,他不由分說攫住她唇,飢渴而躁進索吻。
阮兮葵倏然睜大了眼,一陣酥麻的感覺流過她的全身,腹間凝聚的燥熱教她貼近他,久違了……他的吻。
「告訴我,你離不開我;告訴我,你跟我一樣……痛苦!」他抬起頭,仔細撫摸著她的唇說。
「我離不開你,也跟你是一樣的痛苦。」她呢喃著說。「我的每個念頭都跟你一樣。」
厲衛皇忽而放開她,冷漠地眥著她說:「那好,依照約定,我把你留在身邊,當我對你失去興趣時,就送你回香港。」
「否則呢?」
「賣了你,得到一筆可觀的利潤。」
無名的戰慄劃過,阮兮葵承受來自他的絕情,該怎麼說……繞了一大圈,他們回到了原點,她仍舊是他的情婦,而他仍舊是掌握她生死大關的人,但她卻覺得冷,發自內心的冷。
她想,愛情輓歌,恐怕就此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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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藍色車身穩穩地停在厲家大門,頂著一輪月牙,阮兮苓、凌郡靈開了車門下車。
「就是這裡了。」阮兮苓說,伺機的目光直視厲家院落。
「不愧是厲衛皇,住所真壯觀,」凌郡靈一副評頭論足;甚至輕狂地道。「你說,我是不是也該買棟房子,來撐撐場面?」
「容我提醒你,我們是來救人,不是來做房地產。」阮兮苓撇撇唇,沒好氣。
「急什麼?怕人跑掉不成?」
「我是怕有危險。」阮兮苓瞪視她,冷淡地說。
「多此一舉,就算人死了,也會留具屍體,何況她是來當人家情婦的?」凌郡靈隨手點了煙,倚在車門上抽著,閒得很。
「管她是當人情婦,亦還是做人妻子,她都是被迫的,我勢必要救她。」
來到英國的第二天,她們就查出阮兮葵以情婦的身份活在厲衛皇的羽翼下,為此,凌郡靈一度想直接返回香港,反正阮兮葵既沒生命危險,又心甘情願讓人捧著,她沒必要去壞人好事。
話說來是十分好聽,可她豈會不明白她打的如意算盤?
她只是想一勞永逸,直接把阮兮葵送給厲衛皇,然後回日本繼續過她尊貴的生活。最毒婦人心!
「那就去吧,速戰速決把那丫頭帶回來。」凌郡靈漫不經心地說,理著外套,縱使是暗黑的夜,她也堅決自己的外表永遠要美,永遠要艷。
光怪陸離!阮兮苓十分不屑,「你呢?」
「我?我當然是在這裡等,偷雞摸狗的事,我可做不來。」
「有人替你賣命,你當然無需下流。」阮兮苓發難了,在她看來,全天下沒人比她更下流了。
凌郡靈真受夠了這小鬼,揚揚眉梢,不痛快地說:「阮兮苓,從現在起,我給你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之內你沒救出兮葵,我會毫不猶豫地把車開走。順便,我會扔顆炸彈,通知厲衛皇。」
真夠下流的了!
阮兮苓立時氣得說不出話,索性一個翻身,俐落地躍入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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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無息,阮兮葵拎著一雙鞋,仗著還算過人的聽力,避開守夜者蹣蹣跚跚逃出厲家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