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弱者,一遭遇到事情,便訴求於眼淚;但女人也聰明,明白男人一見到眼淚就會心軟,所以善用眼淚。你這兩行濕淚,是在求我嗎?」不遠處的徐明陽冷冷質問著。
阮兮薇緊縮下顎,臉色灰白,目光如炬。「我不會求你!
今天你殺了我,或許得到暫時勝利,但今天過後,你將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難逃一死。」
「照你這麼說,我少說死過十來次。」徐明陽將手槍上膛,冷靜地回視她。「你不是我第一個要殺的女人,簡小姐、宋芸生等等,只要是背叛龍先生,我全部殺。」他用槍瞄準她的人,嗆一聲,開槍打中她身後的樹幹。
「借口!全是你殺人的借口!」阮兮薇脫口道,忿怒不已地瞪他。「你說誰背叛龍先生你就殺誰,那你?何不自刎?你才是最大的背叛者!」
「背叛不是由你來宣判,而是我,絕對效忠於龍先生的得力助手。」聽著她咄咄逼人的指控,他面不改色,槍聲響時,一顆子彈貫穿她頭頂的樹幹,應時她倏然往下跌落一寸。
樹幹嘎吱作響,似乎就快要支撐不了她的重量。
阮兮薇閉眼含淚。「殺了我吧,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如此一來,與龍晨少生離死別的煎熬能消失得快些,人若有靈魂,她許願在墜入海底的那一剎能飛到他身邊,就算沒來不及訴情,沒來不及牽手走過人生,但至少……他們在一起。
「在龍先生來之前我不會殺你,我要龍先生親眼看著你死。」他舉步走近阮兮薇,意圖將她的嘴封起來,霍然他驚喘一聲,冷不防地一顆子彈穿透他的右胸膛,令他整個人往前倒。
「怎麼會……」鮮血湧出他的胸腔,身下很快匯聚出一攤血泊,他奄奄一息轉頭看清,身後的狙殺者正是龍晨少。
「為什麼?龍先生……」他不明白,沉重地無力感爬遍全身,他聽見了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未待他的解答,他毅然扣下扳機,死前他仍要拖著阮兮薇。
啪!他的手槍掉落在地上,雙眼圓瞪,再也不動了。
子彈稍稍射偏,雖沒直接打斷乾枝,卻擊潰那薄弱的支持力,阮兮薇突覺身子一晃,便開始急速地往下掉。
龍晨少、大傻立時不約而同急速往前撲,千鈞一髮之際,龍晨少即時拉住了她的手,而大傻拖住龍晨少的腳,一時間,險象環生。
「不要放手!」龍晨少咬緊牙根地說,臉部因充血而變得紫紅。
阮兮薇點頭,努力地抓住他的手掌;但天要絕人之路莫過於此,就在龍晨少嘗試地拉起她,胸下的土塊卻崩解了,三人頓時失速往下滑。
「龍先生,快點!我快支持不住了──」大傻死命抱緊他的腿。
「撐住!」龍晨少喝道。
儘管如此,距離仍一寸一寸滑向前,大傻的臉已經皺成一團。「不行……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摔下山崖。」
「就這樣吧……」生死邊緣,阮兮薇苦澀的柔音傳來。
龍晨少臉色霍然鐵青。「你想幹什麼?我不許你鬆手!」她失落的語氣令他擔心。
「夠了,已經夠了,」目光輕拂他的臉,阮兮薇凝望著他說:「雖然……我們許諾不放開這雙手,但命運讓我們不得不分開……晨少,我愛你,真的。」她淚流滿面的低訴,十指一鬆,毅然決然鬆開他的手。
「不要──」
他們的距離瞬間拉大,阮兮薇貪婪地將他的臉刻入腦海,惟有如此她才不覺畏縮,風吹得她好冷,視線越來越暗,怒海吞沒她之際,週遭事物都變得麻木……
「誰理你這地獄跑出來的色鬼!」
「不,我是地獄來的情人。」
「你真狂妄得令人討厭。」
「我不花心也不多情,你調查了我這麼久,應該很清楚,所以,我的狂妄是專?你而來,真的!」
「如此一來,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又能拿我怎麼辦?」
「我的新娘被人一腳踢倒在地上,准岳父母嚇得老眼昏花,婚禮宣告泡湯,於情於理,我都該從你身上討回同等價的公道。」
「自作主張,誰要你穿了?放開,否則我踢死你?」
「你講話真橫,跟我報告裡的阮兮薇頗有出入,但無妨,我喜歡你的所有,優點缺點,一併包容。」
「你調查我?」
「禮尚往來。」
「指頭上的戒指是一對的,它代表心的牽繫,細水流長的將我們牽繫在一起。對你而言這場婚禮來得唐突,來得措手不及,但上天?證,我會給你幸福。」
「沒有愛,何來幸福?」
「如果你願意接受,你會發覺它有多豐富。」
「我懷疑。」
「沒關係,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摸索。」
「過了今晚,你的靈魂就賣給了我,這一生,休想我會放開你的手……」
她相信自己確實擁有這些夢,只是沒想到會,這樣的結局收場,藍色的海底冰冷孤寂,她的情絲即將埋葬在這裡,太淒涼了些,太無奈了些。
龍晨少……這個多情的名字,她會永遠記得。
「不──兮薇!兮薇──」崖壁上龍晨少吶喊出聲,若不是大傻竭力阻止,他絕對縱身入海。
須臾間,喜悅離他而去,他再也看不見一絲的歡愉,只剩下錐心泣血,沉重的憂傷讓他?不起頭來,只能緊貼冷涼的地面,支撐他全身的重量。
最美的生命已由他身上抽離,世界在這須臾間顛覆了。
***
陰鬱的天空又下起了雨,連日來的霖雨不僅下得世界死氣沉沉,也下得人心如死灰,意識消極。
龍晨少重疊兩手,端坐在躺椅上。昏黃的燈光映射在他的黑髮上,和四周的漆黑形成搶眼的對比,他的眼神深邃空遠,僅是柔柔審視著手中晶亮細緻的戒指。
無邊的回憶交織著情傷,他的腦海一直迴盪著阮兮薇的種種神情,想著她笑,想著她哭,想著她依偎懷裡的模樣乃至於最後的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