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以白有些瞭解了,"你沒事這麼皮幹什麼?你難道不瞭解,狗在進食的時候很敏感,尤其是流浪狗。"連他都沒發現,那責備的口吻中充滿了疼愛。
婉柔也領悟了他的意思,"哼,真是以小狗之心度人類之腹,誰稀罕它那根沒多少肉的魚骨頭。"她皺皺鼻,神態嬌憨。
"會有點痛喔。"他預先知會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地抹上雙氧水,抬起頭時,果然看見婉柔齜牙咧嘴的怪相,他隱忍著不爆笑出聲,"別說我虐待你,想尖叫就叫出聲來吧!"
反正他也有了心理準備。
靜默了三秒──
"澎肚短命爛狗、臭狗、死賤狗,我詛咒你絕子絕孫、早得狂犬病!下回碰面本小姐絕對要踹你、扁你、拔你的毛、剝你的皮、拆你的骨、剁了你再放水流……"
一連串精彩流利、令人歎為觀止的豐富詞彙毫不思索地自婉柔口中流瀉而出,儘管早已做好心理建設,丁以白仍不免瞠目結舌,只能張大眼呆呆地望著她。
"婉……婉柔……"
他結巴的傻樣換來婉柔的凝視,"怎麼?你也認為太仁慈了?我也這麼覺得耶,可是做人不能太惡劣,點到為止就好了。"
丁以白能怎麼辦?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歎了口氣,拭去傷口上直冒的泡泡,在做第二回的"荼毒"之前,他不忘說:"我收回剛才的話,你還是閉嘴比較好。"
婉柔喃喃嘀咕了什麼他沒聽清楚,不過大概猜得出來。
這一回,她文雅多了,雖然是一臉痛得要跳腳的神情,但也只是一雙小手朝傷口直扇風,不斷地猛吹氣。
帶著孩子氣的可愛神態,令他不由輕柔地笑了,極自然地拉開她的手,對著傷口輕輕吹著。
這會兒,婉柔倒是忘了疼痛,像在研究什麼似的兩手撐著下巴,偏頭直勾勾地瞅著他瞧。
"好多了嗎?"才一抬頭,正好和她靈動的美眸對個正著,他不解地問,"你在看什麼?"
婉柔一派直爽地回道:"你剛才的樣子和稼軒好像。"
她家有個小迷糊三妹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而她的小迷糊三妹有個疼她入骨的深情守護者更是無人不曉,那個小迷糊每次東跌西撞,最最憐惜她的,自然就是那個疑情種。那副當成寶一樣心疼得要死的模樣說有多誇張就有多誇張,所以啦,一個痛在身上,一個是疼在心裡;一個痛得淚漣漣,一個是心疼得連上個藥都要花個把個小時……這一幕時時上演,所以觀眾看得也麻痺了,只差劇中人不嫌老掉牙,演了十來年都還意猶未盡,樂在其中,十二年如一日,電視上的愛情大悲劇都沒他們噁心……唉,沒救了。
曾幾何時,今日的主角也會換她上演?從前她嫌老套無聊的戲碼當真正身歷其境時,為何她會有一絲絲甜蜜陶醉?她應該覺得無趣才對的……
難怪海柔會又哭又笑,有人心疼的感受真的好美──咦,等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自己又不是海柔那個小迷糊,而丁以白更不是疑情到連她都想罵蠢蛋的孟稼軒,她幹嗎像個花疑一樣望著人家流口水?
"婉柔?"
丁以白困惑的嗓音拉回了她漫遊的思緒,"啊?什麼?你叫我?"
迷路小貓似的大眼睛令他心頭漲起一股連他都覺陌生的莫名感觸,暖暖的、柔柔的……盈滿了胸口。
"你在想什麼?"
"唔,沒有。"總不能說給他聽吧?她在他面前已經丟了太多次臉了,沒必要讓自己衝動得再一次想找不知名的河跳下去。
"你剛才說我和誰很像?"她說的該是個男人的名字吧?不知怎麼回事,他不太喜歡自婉柔口中聽到太過親匿的男性呼喚。
"稼……算了,說了你也不知道。"她又是搖頭又是晃腦的,免得說得太多,自己剛才那比白癡還白癡的錯覺會讓他洞悉。
但是看在丁以白眼中卻誤以為她在逃避問題。她心中想的人究竟對她有何意義?什麼人曾疼惜地對她做著他此刻的舉動?又是什麼樣的人會讓她心緒慌亂、避而不談?莫非……這就是以寧說她排斥男人的原因?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心結、她不堪回首的傷心往事?
他們南轅北轍的各懷心思,猶不知荒謬的誤會已悄然衍生。
第四章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婉柔與丁以白建立了良好的相處關係,說得更明白一點,他們根本成天膩在一起,感情好得不得了。
通常,他們會手牽著手一道上菜市場買菜,有時心血來潮,婉柔會為了幾十塊錢和老闆你來我往地鬥個半天,看誰技高一籌,充分地享受殺價樂趣,每每目的得逞時,就會笑得像個偷了腥的貓兒一般囂張,朝丁以白擺出得意炫耀的嘴臉,看得他啼笑皆非,偏偏又拿頑皮的她沒轍。
偶爾,他們會窩在屋子裡從象棋、跳棋、圍棋、西洋棋一路玩到撲克牌,輸的人就負責下廚做飯。只不過起手無回大丈夫這句話根本不適用在她身上,聰明的婉柔完全掌握住賴皮的藝術,只讓人感到像撒嬌而興起滿心憐愛,並不會有任何刁蠻及令人不耐的氣息,想當然耳,她自是靠耍賴贏得了一場又一場的棋局、牌局,丁以白呢?除了認命之外,也只剩一腔的無力感。
"我發現你奸詐得可以。"這是下廚七天,他每一次都會重複的抱怨。
"謝謝你的誇獎,我也正為此而驕傲著呢!"莫大小姐悠閒地蹺高著腿,流利地轉著手中的筷子,"還有,你的湯滾了。"
嘔到最高點……唉,有苦無處訴。
"將來誰娶你誰倒霉。"他喃喃抱怨。
"乖孩子,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反正不會是你。"她笑得好不甜蜜,"動作快點嗎,人家餓扁了。"
連連翻了好幾個白眼,他差點吐血。
起先,婉柔本來還對他的手藝抱持懷疑態度,但後來她發現,丁以白的廚藝真的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