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一說,婉柔消了火氣──沒辦法,她這個人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會認真地為了什麼而無法釋懷。
"你的'失物'在這裡。"婉柔淡淡地丟了句話過去。
"什麼失──"話語頓了住,可以想像另一頭丁以寧張口結舌的呆樣,"你是說我老哥?"
"沒錯,所以你就可以想像我為什麼迫切地想掐死你!"
"為什麼?你睡我老哥的房間和我老哥在那裡又沒有關係,只要不是你正好不小心和我老哥睡在同一張床上就行了。"丁以寧隨口道。
"天殺的丁八婆!我要將你剁碎了餵狗!"一提及她的"傷痛",她立刻翻臉,怒火直衝九霄雲外。
丁以寧聽傻了。老天,她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竟──歪打正著?!
"婉……婉柔,你……難道……你們已經……生……生米煮……"
雖是極度的結巴,但也夠婉柔瞭解她的語義。"該死的閉上你的嘴,我們什麼也沒發生。"
丁以寧吁了口氣:"那不就好了嗎?"
不說還好,一說婉柔又怒焰高漲,"什麼叫那不就好了嗎?要不要我找個男人和你睡睡看?"
"對喔,大哥習慣裸睡……"
很不幸的,她的喃喃自語又教耳尖的婉柔給聽得一清二楚,"我發誓,丁以寧,此仇不報非淑女!"
"別這樣啦,婉柔,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丁以寧小可憐似的哀求,"大不了我叫大哥負責,我們家正好缺個大嫂,我和我媽讓你靠,你來應徵一定錄取……"
"是不是管吃管住、還管暖床,冬天有人貢獻體溫,性飢渴時有人二十四小時候傳,免費還兼服務周到,比'Friday'還好用,俗擱大碗,7─11也不過如此,你是不是這個意思?"說到最後,她簡直是用牙齒在說話。
"呵……"丁以寧只能傻笑以對。拜託,瞧她將丁以白形容成什麼了?不過,聽她這麼一說,"老公"這種東西好像真的很好用……
"少給我裝白癡!丁以寧,你給我記──"她張著嘴,傻傻地望著門口的人影,然後,再一次有狂叫的衝動──
丁……以……白……他什麼時候進門的?他聽到了多少……
她、要,殺、了、丁、以、寧!
這下,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頹敗地將臉埋進掌中,如果此刻眼前能多一個超大的地洞或一條長江、黃河、珠江、黑龍江中國四大河川之中的任何一條,她會很感激上蒼的仁慈。
丁以白也很尷尬,他苦笑著,很難想像有女人說話能這麼"OPEN",也沒想到過自己原來這麼"好用"。
其實打從婉柔發出第一聲吼叫時他剛好回來,只不過正欲進門時就讓她那一連串不太像女人會說的話嚇傻了眼,呆呆地佇立原地。
勉強擠出笑容,他故作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和以寧通電話?"適時的裝傻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至少可以免除彼此的困窘。
她沒力氣說話了,像要撇清什麼似的將電話遞給他。鴕鳥啊!我好羨慕你……
丁以白心知肚明,笑笑地接過:"喂,小寧嗎?"
"哥!你真的在那裡?!"另一頭傳來丁以寧的尖叫。
"小聲點,你現在說話方不方便?"
丁以寧知道他在指什麼,於是道:"家裡只有我。老哥,你很不夠意思,丟下一堆爛攤子就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老媽氣壞了,這一個月的相親會沒有男主角怎麼玩下去?"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要提早閃人,明哲保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討厭那種無趣又死板的相親會,笑得身不由己,說得言不由衷,你難道不厭惡嗎?一個月……那不要了我的命,所以,小寧,別讓老媽知道我人在這裡,反正該回去時我就會回去。"
"拜託,老哥,你要你的命,我難道就不要我的命嗎?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人,自個兒逍遙去,結果呢?倒霉的是我耶,你忍心讓我承受本該是你承受的災難、忍心讓我為了你而讓老媽摧殘操勞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善良點好嗎,老哥?"丁以寧苦著臉哇哇叫道。
他失笑了,"有這麼誇張嗎?我不過是放了自己一個月的假罷了。"
"那公司怎麼辦?"
"我不相信我一個月不在,它就會倒閉。"若真是如此,那公司的營運體系真該好好檢討了。
"你倒很瀟灑嘛!"丁以寧悶悶地哼著。
"安啦,有事你再電話聯絡我不就好了?"
"記得提醒我,下輩子投胎別當你妹妹。"她咕噥道。
"你抱怨吧!只要能替我保密就行。"丁以白不以為意地淡笑。
"我就知道。"真的是有點嘔,"兄妹是用來幹什麼的?還不就是互相陷害用的,不認命還能怎樣?不過我有個條件……"
"請講。"就知道小寧會妥協。他小心不讓得意的笑聲出口。
"反正你們同住一個屋簷下,就近關照一下婉柔,莫家的女孩多少都有點迷糊性質,只不過發揮在不同的地方。"這是當了婉柔多年好友下來的心得,尤其在她趕稿時,若無人在旁盯著,三餐絕對無法正常到哪裡去。
"沒有陰謀?"他試探地問。
"陰謀?"她愣愣地反問,"什麼陰──喔,我懂了。拜託你,老哥,我什麼主意都敢打,就是不敢向天借膽打到婉柔身上,否則她不拆了我才怪。你也一樣,誰都能碰,少動婉柔的主意就行了,她對男人……呃,反正就是沒什麼興趣。"她很清楚,所謂的少女懷春並不適用於婉柔身上。她寫情、觀情、論情,就是不談情,也不曾對愛情這玩意抱太大的期望,這樣的人能寫出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實在矛盾得很,偏偏這就是事實。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深摯刻骨的悲歡情事寫多了。她有了變相的"走火入魔",世間的小情小愛已不放在眼中,更不會稀罕,若要,便要絕對的專一真摯,對感情之事嚴苛到一絲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