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緩緩抬起掛著淚的眼,將目光慢慢地聚合在雲樓緊蹙眉峰的臉上。
她不是不願去相信他,只是——紅袖突然緊緊地抱住雲樓。「你教我如何相信你?那藥是你親手拿來的,不假他人之手,你說,你要我怎麼去相信你的真心不是做假的?」
雲樓環抱住紅袖的腰,心一寸寸地往下沉。「會的,我會給你個合理的交代;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不要這麼輕易地判我的罪,那麼我會讓你知道我真的愛你,真的沒害死我們倆的孩子。」
說這話時,雲樓的目光轉冷;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那麼一天來批鬥自己最敬重的嫂子!
「為什麼?」雲樓闖進了柴英英的閣樓,忿著雙眼賁張他一身的怒火。「給我一個理由,說說你為什麼要毒害我的孩子,讓紅袖流了小產,害我沒了子嗣?」
柴英英初聽到雲樓的聲音是喜悅的;他從來不踏進她的「永春閣」,而今天他難得上來一次,卻是為了梁紅袖那個小賤人!
柴英英將她的嫉妒隱藏得很好,沒讓她的妒火形色於外;她抬起驚惶失措的眼眸,膠著定住在雲樓那張狂暴卻不失俊雅的面容上。
她淒楚的眼,慌亂地探索著。「小叔,你在說些什麼?英英不懂。」她沒用「嫂嫂」這個稱謂,而用了她的閨名。她想緊緊地抓住雲樓難得上來她閣樓一次的機會,好好地善用她的演技與美麗。從來就沒哪個男人逃得過她嬌媚的眼,柔弱的身子,委雲樓他不該是個例外。
雲樓無視柴英英的嬌柔,他一心一意只想得到答案,他的孩子是犯了什麼罪,以至於得在還沒出世前,便被判了死罪!
「為什麼?我季某人虧待過你,還是冒犯過你,你為什麼會如此狠心,對一個還未出世的小孩下此毒手?」
柴英英的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顆顆地滴落,一顆顆地隱沒在地板上;她無聲地哭泣,淒楚可憐的模樣猶如一朵帶淚的小梨花,任哪個男人看了,也不忍心再逼問她任何事。
奈何的是,季雲樓不是拜倒在她淚眼下的眾多男人之一,而他孩子的死也不是無關緊要的事。「別在我面前演戲了,那天是你親手端來的藥盅,是你親口說那是特地為紅袖熬的補藥;我只是不明白,我一向敬重你,為何你要這麼陷害我,讓我錯手間接地害死了我的孩子!為什麼?」他要一個答案,只要一個答案。
柴英英笑了。
這個男人,這個始終沒有將她的美麗放在眼裡的男人,終於也嘗到什麼叫做「痛不欲生」的滋味了!
柴英英不再扮柔弱可憐的模樣了,她的眼裡綻放著詭譎的光芒,邪惡地笑開來。她抹去頰邊的淚,千嬌百媚地走向雲樓。
「還記得三年前柴家所下的英雄貼嗎?當年,我柴英英的美貌傳遍錫安各個角落,無人不知曉我柴英英的名,沒有人不偷覷我的美色,想一窺錫安美人的容貌亦大有人在,所以在三年前,柴家發下了英貼,言明柴家閨女英英將舉辦繡球招親;招親那天,各路英雄好漢、騷人墨客哪個不是在睡樓下等著我拋下那繡球,點召他們上來當我的男人、夫婿;那天,錫安縣裡還未娶正妻的男子都到了,唯獨一個你,季雲樓!」柴英英的目光轉為忿恨。「那天唯獨你沒來;你可知道你這麼做有多傷我的心嗎?當年在錫安城外匆匆見你一面,你的相貌早已要植在我的腦海裡,那時的我就夢想有一天能當上季家的二少奶奶,當你的妻;然而,你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這教我如何甘心?」
「為了當年我沒多看你一眼,所以今天你才痛下毒手,殺我子嗣!」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吶,怎能就為了自己的虛榮,而如此狠心去殘害一條無辜的生命。
柴英英昂頭失笑。「你太小看我了,季雲樓,我為你所做的還不止這些;為了你,我嫁給你大哥,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我要你每天面對我,每天都可以見著我的美麗,我要讓你知道你當初是多麼的愚蠢,沒愛上我;但是——你沒有!」柴英英的厲聲地控訴雲樓。「你竟然愛上那個賤人,她是哪裡好?好得足以讓你拋下一切,只為了她?」她的眼神渙散,笑容轉為淒厲。「我不服,不服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可以輕而易舉地獲你的身與心,不服,不服,我不服!所以我要她死,」她突然昂頭對雲樓露出一抹冷森的笑。「你知道嗎,我本來是要讓她死的;但是當我無意中發現她有身孕時,我覺得讓她死,或許不及讓她恨你一輩子來得有趣,所以我才放過她那賤命一次;雲樓,你知道嗎?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你變態!」本在房門外偷聽的紅袖衝了進來,掄著憤怒的雙拳不停地怒捶著柴英英。「你這個變態的女人還我孩子的命來!」
「紅袖!」雲樓上前抱住了淚流滿面的紅袖,心疼她為了柴英英的喪心病狂而心碎。
紅袖哭濕了雲樓胸前的泰半的衣裳,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柴英英竟然恨她恨到這種程度;愛上雲樓,她何罪之有,而她的孩子又是何其無辜,為什麼他們母子倆得遭受這種無妄之災?「為什麼?」
雲樓摟著妻子,只是無語。
此時此刻,他能說什麼呢?孩子雖不是他親手殺的,但的確是因為他的緣故,間接害了紅袖母子倆。日後,他會用他的一輩子來補償他今日之過,但那個罪魁禍首,柴英英,她也必須為他孩子的死而得到她的應有的懲罰。
「在今天日落前,雲樓希望嫂嫂能自動消失在季家,從今天起,季家與你恩斷義絕,從此毫無關係。」
???
一年後……
柴英英終於離開了季家,而紅袖再次挺著肚子,雲樓每天陪伴在妻子身旁,深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摔著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