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看看時間,才六點多?是誰這麼早打電話來?他很不文雅地又打了一個呵欠。
電話那頭半晌沒出聲。
「喂?」他再問一聲。
「任驊?」
「呃……」他也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哪位?」
「任驊!」那一頭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八度。「你真是任驊!你、你、你這個死小子,你在我們家幹什麼?」原來是喬爸。只聽他僻哩啪啦地開罵起來。「現在台北不是一大清早嗎?你怎麼在我們家?你說,你是不是對我們依依做了什麼好事?好哇,你這個渾球,我一不在你就敢造反!你活得不耐煩了?」
任驊登時嚇得瞌睡蟲全跑光光。「喬、喬、喬爸,你聽我說……」
「你閉嘴!沒什麼好說的!我臨走前才交代過你,你居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喬爸忙不迭地在地球的彼端惡狠狠地放話。「好好好……你等著,我馬上坐飛機回去,你看我不剝掉你一層皮才怪!」
「喬爸……」任驊正要解釋,只見喬依揉著眼睛坐了起來,他忙把話筒像丟燙手山芋一樣給了喬依。「你爸找你。」
「爸?」她接過電話,也打了一個呵欠。
那頭的喬爸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就被喬媽給搶了過去。「依依,怎麼了?你還好嗎?」
她還不明究理,一臉迷糊。「媽,我很好啊!你們玩得好不好?昨天這裡刮颱風耶!」
「是啊!我就是聽說台灣有颱風才打電話回來,問問看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家裡都好,只是破了一扇窗。幸好任驊過來幫我找東西擋起來了。」喬依一五一十地報告災情。「不過地毯濕了一大片,還有鋼琴上的幾件東西也被風吹下來摔破了。」
「喔,那些沒關係啦!」喬媽頓了頓,又問:「你說任驊整晚都待在咱們家裡?」
「是啊!」喬依這才明白父親剛才一定是誤會了,才會這麼大呼小叫,便笑道:「剛才是爸在罵人啊?罵那麼大聲,我在旁邊都聽到了。你們別胡思亂想,我們又沒有怎麼樣,任驊整晚都待在客廳裡幫我們看房子,我也是睡到剛才才被電話吵醒。」
喬媽鬆了一口氣,笑道:「那就好,你們沒事就好!」這才放心掛了電話。
任驊平白挨了罵,也只得摸摸鼻子自認倒楣。
他腿上又麻又是烏青,一拐一拐地走到廚房找水喝,一面在心裡暗罵:我哪裡敢怎麼樣?昨晚被依依打個半死,早上又被喬爸罵得臭頭,真是好心被雷親!哼,你女兒不欺負我就好了,我哪敢欺負她?
他揉揉額角,昨天一個晚上就被喬依打了那多麼下,再不然不是撞到桌子、椅子,就是敲到頭……「到底是誰欺負誰嘛?」他覺得很哀怨。
※※※
「衛藍,有空就過來吃飯,別客氣喔!你下次來,任媽媽再燒辣子雞丁給你吃。」任媽依依不捨地送衛藍到門口。「騎車小心點,別騎得太快喔!」
「謝謝任媽媽,任媽媽再見。」衛藍吃飽喝足了,這才笑咪咪地道別。
任媽還站在陽台上揮著手,直到見衛藍騎著機車消失在巷子口才進來客廳。
任騁不平道:「老媽,你嘛幫幫忙,我和任馳回學校也沒見你這樣依依不捨的樣子。每次衛藍來就這樣,真是粉過分咧!」
「誰說的,」喬媽瞪眼道。「每次你們兩個回學校去,我不是一樣站在陽台看著?」
任馳道:「是啊,你是怕我們倆不走了,又跑回家裡,所以才站在外面盯著。感覺差那麼多!」
「哎呀!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你媽就是偏心,每次見衛藍來,都弄些特別的好料,難怪他那麼愛到咱們家來打牙祭!」任爸也吃味。「不就是長得帥嘛,有什麼了不起!」
「死老頭,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平時是讓你餓著了嗎?我沒弄好吃的給你們吃嗎?」任媽氣得雙手插腰。「哼,我看下次我拿『寶路』給你拌面吃好了!」
任爸嚇得不敢再吭聲。
「衛藍是客人嘛!當然要客氣一點。」任媽指責家裡的四個男人。「你們不要因為人家長得帥,就嫉妒人家。」
任驊低聲道:「人家都說癩痢頭的兒子也是自己的好,我們的媽怎麼老誇別人的孩子?」
「對啊!都是衛藍,他那張臉簡直是大小通吃!每次我想追的馬子,只要一看到衛藍就玩完了。」任馳埋怨道。「以後我都不要和他一起打球了。上次我女朋友本來是來替我加油的,結果後來都跑到衛藍那一國搖旗吶喊去了。」
「就是說嘛!」任驊曾經也是受害者。
「你們那些女朋友用情不專,怎麼能怪衛藍?」任媽道。「你看人家依依,她怎麼就沒變心?你問問你哥哥。」
任驊聽得一身冷汗。開玩笑,依依也是他拐來的,而且到現在她都還被蒙在鼓裡呢!他心虛得直打哈哈。「沒有、沒有,緣分、緣分啦!」
「反正我是很公平的,好就說好,不好就說不好。」任媽冷冷道。「你們雖然都是我的兒子,可是沒一個長得像我,都像你老爸。事實明擺在眼前,難不成叫我睜著眼說瞎話?我就是想誇也誇不出口啊!」
「喂喂喂,這是什麼話?」任爸本來在旁邊不敢作聲,聽了這話,又忍不住哇哇大叫。「長得像我怎麼不好?哪裡不好?想當年我也是……」
「很遵守交通規則。」任馳忽然替老爸接話。
任騁也跟著道:「又很愛國。」
登時大家全笑成一團。但笑完了,三兄弟也只得摸摸鼻子各自回房顧影自憐。
沒辦法,物競天擇,基因不良的品種實在很難生存……
第四章
「什麼學長?我才是你的學長!」任驊氣道。
喬依一愣,她不過是隨口提起,春假要和繫上的同學們去中部玩幾天,沒想到卻惹來任驊的不快。她坐在後座,拍打著他的背,罵道:「你那麼凶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