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知道——她恨我……也非常……恨杜家……但……閻律師,我在遺囑裡說的,很清楚……除了她,沒有人可以拿走杜家的一分一毫,必要時,不論任何代價,要保護她的生命……」
「是,您放心,我一定會照辦的。」
「好了!閒話不必多說……快去把給我……找出來,至少,在我走之前,我……要親耳聽她叫我一聲爸爸……」
「董事長,您安心休養吧!我馬上去辦!」
閻律師迅速告退,脫去無菌衣,拭淨額頭上的汗水,憂心向護士詢問道:
「他……能撐多久?」
「這要看他的造化了。」護士搖搖頭,十分無奈地答覆。
閻律師回頭望了可憐的老人一眼,自言自語道:「童羽歆是最後一條線索,如果還找不回小姐,董事長可不就含恨……唉……」
*** *** ***
東北部某漁港
日漸凋零的傳統漁村,除了假日來尋找鄉土味或思古幽情的遊客,平常日子顯得十分靜默安詳。
這裡的村民多半捕魚為生,安安分分過著樸實無華的生活,在單調且無大起大落的生活步調裡,村裡隨便多隻貓狗都會變成互相流傳的新聞。
如同杜泆澐的魚酥羹攤子——
一個月前,她在零星開著幾家商店的老街上做起生意,開張那天起她便成為一條為村民津津樂道的超大新聞——
來自繁華都會,年輕貌美又身材豐勻修長的氣質美女,怎會莫名其妙跑到漁村來賣小吃?在當地居民的眼中,姣好神秘的美女掌櫃——杜泆澐,絕對比她親手烹煮的魚穌羹要有「賣點」多了!
當然,這也是小攤開幕以來生意出奇好的原因!
「,你看那邊……」
童羽歆,杜泆澐最要好的朋友,一個以寫愛情小說為生的作家。為了勸好友回到城市,她已經來了不下五六趟,而效果完全等於零!
她委實想不透杜泆澐到底想和誰過不去?
此時,坐在攤子上的童羽歆正狐疑地把眼波投向港邊駐立多時的偉岸男子。
「一個男人。」
杜泆澐淡淡地道:「怎樣?沒看過男人啊?大驚小怪……」
「男人我看得比你多了!只是,你不覺得他怪怪的嗎?」
童羽歆一向就討厭杜泆澐對所有男人都不當回事的樣子,真懷疑她是不是異於常人的「性取向」?
「哪裡怪?我覺得蠻正常,怪的是你吧?」杜泆澐一貫的冷淡。
「他長得……太高!太師!太酷了!雖然看得出來他故意把衣服穿得很聳,但就不像是村子裡的人。」「廢話!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已經連續好幾天看到他了,老在那附近踅來踅去……」
「沒啥大不了,一般遊客都在那兒逛來逛去……」杜泆澐無所謂的聳聳肩。
「但沒有人會在淒風苦雨的季節到這裡來旅行。」
「他跟你說了他是來旅行的嗎?」杜泆澐笑問。
童羽歆搖搖頭,拆開免洗筷搓了搓。「猜的。依我專業作家的職業敏感……」
「省省吧!趁熱吃你的魚酥羹……既然是來放假,何不收起你小說家的好奇心好好放鬆一下?」
「你錯了!,小說家的雙手可以放假,腦袋可是不能放假的嘿,你瞧那個德性,會不會失戀來療傷啊?」
「你乾脆說他是來跳海的。」
沒好氣將一盤切好的滷味放到她面前。「求你不要再往他那裡看了,姑娘家這麼不害臊,真是丟臉……」
依照男人幾天以來神出鬼沒的行徑判斷,杜泆澐推測他應是查緝走私的警調單位。這種人通常不會洩漏自己的身份,她也就識趣不問了。
「看一下而已嘛!法律有規定女人不能隨便在路邊看男人嗎?」
童羽歆喝著可口的魚酥羹,大言不慚道:「何況,打從我懂事以來就不知道害臊這兩字怎麼寫?嘻嘻……說真的,你該不會因為他所以才對這裡戀戀難捨,丟著病危的親生父親不管,死也不肯回去吧?」
「神經病!」
杜泆澐瞪視口沒遮攔的好友,怒呻道:「很多事情你根本弄不清楚,請你不要亂想像又亂牽拖好不好?我不回去,因為這裡是我媽的故鄉,她為了養育被生父拋棄的我,為了愛那個畜牲而痛苦一生,最後含恨而終……我做女兒的想多陪她一會兒,多盡點孝心,這樣有什麼不對?」
說起苦命的母親,杜泆澐忍不住紅了眼眶。「至於,躺在加護病房的那個——我壓根兒不想認他做父親,若非我媽堅持,我連姓杜都不屑!」
「事實上,你就是姓杜啊,是鼎鼎大名企業家,杜泆澐躍峰的女兒。如假包換的嘛!」童羽歆挾起一塊海帶豆乾,邊吃邊歎息。
「唉……我不知道你彆扭什麼?你那兩個異母哥哥全遭意外死了!你是唯一的繼承人,這個位子有多少人羨慕的流口水?你大小姐卻棄之如敝屐……」
「哼!沒了兒子才想要女兒送終?他想都別想!你知道他以前是怎麼對我?怎麼對我媽的嗎?」杜泆澐情緒激動喊道。
「好啦!不管杜泆澐躍峰怎麼對不起你們母女,他終究死光了兒子,也算遭到報應了對不對?他現在躺在醫院,那德性……我看是差不多了,對一個瀕死的老人,你何苦呢?你真的想一輩子在這裡賣面?」
「算了,我懶得跟你辯。」
杜泆澐噤聲不語,專注地往沸騰的鍋裡加入親手熬的高湯。
「喂喂!他走過來了!他走過來了……啊……怎麼辦?我好緊張……」
童羽歆興奮地向她努嘴。「一定是發現我在看他啦,嘻,沒想到我還蠻有吸引力咧!」
「真被你打敗。」
杜泆澐一副受不了地對鍋子翻白眼。「是我的湯有吸引力,關你啥事啊?」
「老闆,我要一碗魚酥羹面。不要味精,帶走。謝謝。」
男子面無表情走到攤子前,平穩磁性的嗓音迅捷地點了東西,一雙鷹眸卻遠遠落在他處,彷彿小心防禦著什麼,對於近在眼前的兩位美女根本是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