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弟呢?」嚴開轉向陳維鈞,「七年級了吧,決定走哪一科?」
「呵呵……你們聊聊,我去準備下午會議的講稿,不過維鈞啊!記得準時到門診室來,今天預約的病人很多喔!」他緩緩起身,慢條斯理的踱步出去,兩個學生望著老教授身影,不由得衷心讚歎。
「教授做事總是不慌不亂的,讓人覺得很安心,」嚴開說:「當年我還是小大一時就曾立志如果要做醫生就要做教授這種,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喔!」
「嚴、嚴開,我得謝謝你。」沒有回答他問題,陳維鈞只是感激卻又有些心虛地看他。
嚴開挑了挑眉毛,不解他「謝」從何來?
「你遵守了諾言,小瑾已經一個禮拜沒有到醫院來了!」雖然他也因此無法常常看到佳人,但總好過眼睜睜看著梁善善全副心思繞著一個必定會傷她的人。
「我沒有答應過你什麼,也不曾為你做過什麼,你不用跟我道謝。」嚴開下床,推著點滴架,逕自走到窗邊,「我這麼做是因為自己決定要做,而你呢?」
嚴開看著陳維鈞,「聽善善說你進醫學院的目的是想念精神科……」
「但現在,心靈極度受創的小姜瑾人早就消失了,梁善善的心靈力量比你比我都剛強,失落了人生目標的你根本張不起足夠呵護她的堅實翅膀,如何妄念說愛?清醒吧!你不可能永遠將目標都寄望在別人身上。」
「我、我沒有!」陳維鈞矢口否認。
「沒有最好,不過我還是想把話講完,」迥異於陳維鈞的掙扎激動,嚴開還是十分冷靜。「如果你真想愛善善,你得先找到自己,把自己鍛煉的像她一樣……不!要更強過她,愛是一種具體而然的力量,不是口說無憑的柔弱感性。」
陳維鈞看著眼前這個曾經令他十分忌妒、痛恨,後來又十分同情、感激的男人。他說不清楚自己的現下感覺,很複雜,很錯愕,很……?
「模模糊糊就表示琢磨的不夠透徹,那就好好去想,把它弄明白為止。」嚴開說。
此刻他雖性命微薄,卻是他生命最是力量的時候。
*** *** ***
她不記得那天是怎麼走回家的。
她只覺得痛,揪心地,萬般淒楚的深深悲慟。
然後是嚴開那張哀傷的臉,她最想安慰照顧的人呵;然而,卻再也不能了。
梁善善看著臥房內拉緊的窗簾,分不清簾外是黑夜白天。沒關係,這樣最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沉淪在黑暗裡,永遠不要醒來吧!
「早安!小懶豬!」林栗「刷」一聲拉開窗簾,屋外燦爛斑斕的艷陽映在她黝黯的瞳眸中格外刺眼。
梁善善直覺性抬手,遮住眼前光明。
「起來起來,」林栗又來扯她的被褥。「你睡得夠久了!」
「我……」才開口就覺凝咽,梁善善怔怔看著窗欞之外。
為何,連天空也變得如此淒清了呢?
「別我我我的,」林栗拉起她,半推半送的將她塞進浴室,「乖!先好好洗個澡再好好說。」
驚愕看著突然性情大變的林栗,梁善善起先還懷疑著自己是否還沉在睡夢中。但轉念一想,既然連溫柔體貼的嚴大哥都可以對她冷峻無情了,世界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她苦笑,對著鏡裡異樣蒼白的容顏,這是她現在唯一能擺出的表情。
「來來來,」林栗端出一碗鹹粥,「趁熱吃,吃完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好不容易放晴,不出門太可惜了!」
「我……」梁善善舀了口粥,還沒放到嘴邊,一滴眼淚就落在碗裡。
「別哭別哭,」林栗送上早就準備好的面紙。「你已經哭了好幾天了,再哭下去眼睛會瞎掉喔!」
「我昏睡了很久嗎?」她不好意思的抹掉淚痕,問道。
「很久很久,久到你學校都以為你不要教師資格了!」林栗收拾著屋內雜務。「唉,我現在才發現你平常做了多少事……喂!你要幹嘛?」
林栗回頭,看見正急忙衝入房內的梁善善。「我、我上班要遲到了!」她說。
「善善小姐,今天是星期天唉!」她爆笑出聲。
「咦?」梁善善的動作僵在當場,有如被定格的卡通人物。
「放心放心,」走過來拍拍她的肩,像是武俠小說中的解穴高手。「剛才開玩笑的啦!你們校長是來看過你好幾次,不過她只交代要你好好休息,等完全康復後再回去。」
「我、我生病了嗎?」她這才覺得似乎頭重腳輕,無著施力。
「天啊!你真的病到發昏了!」林栗誇張的說:「你知道嗎?前幾天你發著高燒的時候,我還真想順便在你額頭煎蛋呢!」
「要是真的可以煎蛋,我早就不在這裡了。」梁善善終於笑了。
「哇!」林栗歡呼:「你終於恢復了!」
梁善善看著連忙打電話報告眾家親友的林栗,眼眶又不知不覺的泛紅了。
真奇怪,她抹著眼淚,以前不會這樣輕易在人前掉淚的啊?
除了那個人……那個令她傷心銷魂的名字……
「來,這是你的,」林栗遞給她一杯熱可可,自己舔起蛋卷冰淇淋,「你病剛好,不能吃冰的,不好意思啦!」
「林栗,」梁善善捧著保麗龍杯,覺得好溫暖。「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整天下來,一向善於奴役他人的林栗難得持續奴隸狀,拐著還不甚能跑跳的傷腿,前後伺候著大病初癒的梁善善。
「怎麼,不習慣嗎?」林栗難得不帶譏諷的笑著,「我嘛……我這個人天生無情,唯獨沒法對失戀的人冷血!」
「我沒有!」梁善善急急否認著,「我不是失戀。」
連開始都還沒有,又從何言「失」?她心下惴惴。
「沒有?」林栗一副「你在說哪國笑話」的表情。
「你啊!不管是燒到三十八度、三十九度、四十度、四十一度或者根本沒有發燒,睡夢裡都是情深款款地喊著那果嚴大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