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御天錯愕地呆坐著,看著她鑠金色的長髮消失在門外,想起她幽幽的目光和受辱的表情,他的心抽搐似地一緊。
他無意傷害她,但卻如她所說的,以為這輩子可能再也碰不到的人還是巧遇了,而且,還惡劣地傷害了對方。
他瞥見窗台前原來插著火紅色的火鶴,現在換成了一朵嫩黃色的海芋,顧盼生姿,清雅柔弱得就像她一樣。
他凝神怔望著,內心起了莫名的震顫,他不知道心裡在鼓噪些什麼,這種感覺從來不曾出現過,很陌生、很亢奮,他極力壓制住震顫的心,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電腦螢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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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午開始,天空就飄下鵝毛細雨來。
古樸的旅社大廳中瀰漫著濃郁的咖啡豆香。
古夕薔不能喝咖啡,但她酷愛咖啡那種性感而迷人的香味。
雨越下越大,山間開始起霧了,霧氣嚴重影響拍照的光線,所以歐陽霖決定收工,第二天再拍。
一群大男人無事可做,和妤潔閒聊了一陣後,就把她拉進「一O三」號房一起玩撲克牌消磨時間。
妤潔是那種人來瘋的個性,沒有人在她眼中是陌生人,只需五分鐘,她就能跟任何人打成一片。
夕薔漫不經心地將咖啡倒進咖啡杯裡,見妤潔蹦蹦跳跳地跑出來,對她露出一個充滿咖啡因的微笑。
「夕薔,給我六杯咖啡。」笑容鮮麗燦亮。
夕薔默默做完一個簡單的算術題,不經意地問:「有一個人不喝嗎?」
「堂御天不在,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妤潔邊說邊數著奶精和糖包。
夕薔愣了愣,看見妤潔臉上愉悅的表情,忍不住取笑她。
「果然讓你逮到機會了,快說,哪一個幸運兒被你看上了?」
妤潔噗哧一笑,吐了吐舌頭。
「那四個頭號帥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倒覺得攝影師歐陽霖對我來說還比較有希望一點。」
「歐陽霖!」夕薔不可思議地,倒咖啡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想不到,你會喜歡……『那樣』的男人。」
「哪樣?邋遢嗎?」妤潔吃吃笑著。「他的確有點邋遢,尤其是臉上那堆雜草般的鬍子,全身上下找不出一點帥氣,可是也只有他會看我看得目不轉睛,其他四個人純粹只當我是牌友,根本沒有半點特殊的反應。」
「是嗎?」夕薔想起了堂御天那張孤傲的臉,有些氣悶。「大概俊男美女看多了,對我們這種尋常老百姓根本不屑一顧。」
「幹麼說得咬牙切齒,莫非堂御天『也』對你態度惡劣?」妤潔憋著笑,好一對「沒人要」姊妹花。
「沒錯,他可惡透了,以為仗著一張舉世無雙的帥臉孔就可以出口傷人。」她的氣還沒消呢,憤怒讓她的記憶變得更鮮明,想起堂御天說什麼不想讓女人死在他懷裡的話,就更為氣憤。「簡直太瞧不起人了。」
妤潔一臉驚奇。
「難得看見你發脾氣,可見得堂御天的嘴夠壞,否則你也不會冒著發病的危險和他動怒了,消氣消氣,別理那種自以為是的男人。」
夕薔呆了呆,長歎一聲,重重低下頭來,喃喃自語:「堂御天怎麼可能看上我,我連被他看一眼就緊張得發病,他肯定被我嚇壞了。」
「嘩,堂御天的電力那麼強,兩年不曾發病的你居然因為他而病發,太神奇了,堂御天那個人……」妤潔突然想起什麼,呆呆地重複著。「堂御天、堂御天….」她陡然驚叫起來。「他會是那個『堂御天』嗎?啊!我早該想到的,這麼特殊的姓名!」
「你在說什麼?」夕薔有不好的預感,難道「他」真的是名人,如果連妤潔都知道的人,那百分之百是名人不會錯了。
「最近有一套專寫愛情小說的蔓陀羅系列非常轟動,堂御天是其中最知名的一個作家,他寫的小說本本暢銷,是小說界當中相當有名的人物,前陣子下山幫你買書時還看到『堂御天』的名字出現在暢銷排行榜上耶。」妤潔愈說愈興奮,眼睛睜得陡大,滔滔不絕地。「如果被他的讀者知道他居然還是個曠世美男子,囗水不流乾才怪。」
「愛情小說作家?」夕薔忽然想起他房中的筆記型電腦,和那篇未完的小說,漸漸覺得很有可能了。「他那種男人寫愛情小說,簡直令人匪夷所思。」她忽然想起他那位性冷感的未婚妻,居然在面對他無懈可擊的外表時還能性冷感,也令人匪夷所思極了。
想到他的未婚妻,記憶中的存檔躍出了一部分來,她愕然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婚禮訂在耶誕節舉行。
她陷入了沉思,堂御天的婚禮會如期舉行嗎?
「真可惜,我們手上都沒有他的書,不然就可以請他簽名了。」妤潔自顧自的大呼著可惜可惜,突然,她住了嘴,端起六杯咖啡,鬼鬼一笑。「愛情小說的男主角退位,現實生活的男主角登場,我走嘍,恕我不當電燈泡。」
夕薔不必多想也知道是沉雨青來了。
妤潔消失在長廊轉角,而雨青則收起傘推門走進來。
「嗨,夕薔,今天好嗎?」雨青露齒一笑,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嚇了一跳。
「說不上來。」他聳聳肩,聽見長廊傳來喧嚷的笑聲,熱鬧非凡。「是昨天來的客人嗎?」
「嗯。」她點點頭。「要不要喝咖啡,我剛煮的。」
「好。」他從她手中接過來,輕啜了一囗。「很好喝。」其實只要是夕薔煮的,他永遠只有這個評語。
她早已知道不會出現第二個答案,所以從來不曾關心過他的評語。
「茶坊生意好不好?下雨了還跑來。」她心不在焉地問。
「我來看看你。」他總是漾著笑。
夕薔笑得很虛無,一向都是這樣,不論她問出什麼樣的問題,往往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