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臉埋進她的秀髮當中,他在她耳畔輕聲耳語:「綠兒,祝你有個好夢。」
他太累了,抱著程湘綠的身軀很快地便進入了夢鄉。
背上傳來他緊貼的體溫,程湘綠的淚卻默默地滑落……她醒了,早在慕靖楠推門而進時,她便醒過來了。剛開始,她以為是歹徒闖進房裡,因此嚇得不敢睜開眼睛而佯裝入睡,直到聞到他特有的男性氣息,她才放下一顆緊張的心;但繼而起浮的,卻是更大的波濤巨浪。
他為何還會走進這裡?為何只擁著她入睡,而不要求履行丈夫的權利?
他撫上她臉頰的手指是那麼地溫柔,即使沒有親眼見到他眼中的眸光,但她相信它們絕對是充滿溫情與關愛的。當他輕摟住自己的身子時,她多想轉身投入他的胸膛,告訴他,她有多想他,她有多念他,她也多愛他啊!
可是她卻做不到。如果他拒絕了自己,那麼,她連最後的一絲尊嚴和活不去的力量都沒有了。
確定聽到他微弱的鼾聲後,程湘綠才大膽地拉起他的手腕來到眼前,她想尋找林俊浩那兩道明顯的刀疤胎記是否也在他的手心手背上。然而透過淡淡的月光,她明白自己的期望是落空的了。他的手掌沒有任何胎記與疤痕,只是粗糙得像極男人該有的手掌,修長而厚實,掌心佈滿因工作和練武所留下的厚繭。
她的謎題揭曉了,慕靖楠應該不是林俊浩的前世,他們只是兩個容貌相同的男人。他們有不同的性格與背景,一個生在現代、一個活在古代,唯一使他們聯繫的是——她同時愛上了這兩個不同時代的男人。
一層薄霧蒙上程湘綠的雙眼,她在夢幻與真實中,悄然地入睡了……
日子輕易從指間流逝,眼見秋末將至,夏荷別苑裡的荷花逐漸凋零,只剩下荷心裡的蓮蓬,孤獨地隨風搖擺,為孕育更多的下一代而與秋風奮鬥著。
每當程湘緣由睡夢中醒來,慕靖楠已不在她的枕邊了。夜夜,他總是遲至深夜才進房,然後又在清晨前離去,彷彿不願讓程湘綠知道天天擁她入睡的人是他。而程湘綠也不願破壞這種若有似無的感覺;即使在半夜醒來,她也只是沉靜地躺在他的懷中,汲取他懷裡的溫暖。她早已將這樣的關係當成習慣,只要能靠在他的胸膛入眠,她已心滿意足、別無所求了。
撥弄著箏弦,悅耳的琴韻響遍整個樓閣及別苑。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生活已由虛幻轉為踏實了。
「夫人,大人回來了,他在荷花池畔賞著荷花呢!」倩珠在窗台邊眺望,瞧見了慕靖楠的身影。「不如我將窗台打開,大人一定很高興聽到夫人的琴聲。」
她將程湘綠面前的窗欞全部推開,使樓閣上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見池塘所有景物。
好熟悉的一幕哦!程湘綠抬眼,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那水塘裡的荷花、那池畔邊的垂柳、那慕靖楠的背影、那帶點秋涼哀愁的氣息,與她夢裡的畫面幾乎一模一樣。尤其在他轉身往樓閣方向回眸時,那深邃似海的眼眸所流露的柔光,根本就是她夢境裡的神韻。
莫非在夢裡,她一直看不清的閣樓女子便是自己?是她的琴聲吸引了他的目光,更教他淨漠中帶點憂鬱的臉龐,有了一絲的溫柔。
那像預言似的夢境首先出現,接著她來到中國、來到屬於他的地方,然後掉落時光隧道與他相遇。難道她現在的遭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她的存在,是為了跨越一千多年的時光距離,和他在此邂逅相戀?
不!她無法再隱藏自己的情感。既然上天安排他們相遇、相戀,她又怎能堅持自己的矜持,讓兩顆愛慕的心如此地遙遠呢?
琴聲在程湘綠淚珠滑落的同時靜止了。她緩緩地回眸,四目在空間相交;他的眼神是那般的專注和深情,彷彿互古以來,他就已經站在那兒凝視自己了。她的心融化了,重新包裹的是他萬縷柔情;她告訴自己,她再也不放開他了。
她是如此地美麗,就好像一塵不染的出水芙蓉,站在眼前綻放著溫柔光芒。慕靖楠癡心地望著她,濃情與蜜意不斷地湧出,淹沒了他的身體、他的理智,教他的雙腳不聽使喚,踏進他自限的禁地。
「為什麼又哭了?」手指拂過她的臉頰,為她拭去淚珠,他聲音溫柔得足以融化一切的冰雪。
這句溫柔的慰問,令程湘綠的身子更加顫抖,她哽咽地無法開口。
「或許我該放你自由,而不是自私地將你關在籠子裡,讓你日漸憔悴。」他心痛地收回手指,表情變得凝肅沉靜。
「你要讓我離開?」程湘綠聲音亦微顫著。
「如果放你離開,可以讓你找回生命的話,我願意這麼做。」他的目光淡然。
如果這句話早在她剛來時便聽見,她會毫無猶豫地選擇離開;然而在她的心都已被他的身影佔據之後,她怎能為他的大方而感到高興呢?
毫不遲疑地投入他的懷中,程湘綠抓著他的衣襟痛哭失聲地說:「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在我已經無法逃避地愛上你之後,你怎忍心教我離開呢?」
她的表白沒有令慕靖楠驚愕,他的臉上只有讓人望之動容的深情與愛戀。「我的綠兒,你終於為我打開心扉,讓我進駐你的心房了!」
「是的,我無法再逃避。即使你這些日子對我冷淡、對我疏離,但我還是無法不去愛你。你的雙眸、你的臉龐、你的身影,就像張網似的牢牢抓著我,我怎能躲得開呢!」從心靈深處不斷地溢出情感,此刻程湘綠只想抓住他的靈魂,與她融為一體。
慕靖楠緊摟著她的肩膀,他的聲音也沙啞了:「傻綠兒!不是我要對你冶淡與疏離,我只是怕自己無法克制對你的愛,而再次地傷害了你。我不願在你還沒愛上我之前,對你強迫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