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於……意姮。」嬤嬤神色凝重地看著李債緣。
「意姮?她怎麼了?」這令李債緣大感意外,他神情焦急地追問。
嬤嬤在心中分析著他驚惶的神情,而後連忙說道:「不!不!意姮一點事情都沒有,只是……」
「只是什麼?」李債緣焦急地追問。
「你最近很少陪她,我看她最近在白天總是一個人坐在草地上長吁短歎,你是不是應該多挪出一點時間陪陪她?」嬤嬤一口氣將話說完。
「嬤嬤,是意姮在抱怨?」李債緣的眉頭倏然緊蹙,語氣冷峻的逼問著嬤嬤。
「沒有,她從來沒有抱怨過,我只是提醒你。我看得出來,意姮是一個得人疼愛的女孩,而你也真心喜歡她……」
「不——」李債緣沒來由地一聲狂吼,震懾了正滔滔不絕的嬤嬤。
那一聲咆哮嚇到了嬤嬤,她睜大著眼睛望著李債緣,一臉的疑惑地問:「難道你不喜歡她?」
「我……」李債緣說不出來,他想承認喜歡上意姮,但是他又想起佈雷夏和歐薇帶給他傷害;但如果硬說不喜歡意姮,又是違心之論。
嬤嬤走到李債緣的身邊,雙手緊握著他的雙臂,「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李債緣為了自尊小心翼翼地武裝起自己。
「我心裡什麼都不想!」
「這怎麼可能?我雖然老了,但是還不至於老眼昏花,你騙不了我的!你明明喜歡著她,為什麼執意地一味否認呢?」嬤嬤不願債緣在她的面前睜眼說瞎話。
「哼!我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喜歡她或愛她,不信你大可親自去問她!」他那幾近冷酷無情的話語,令人氣結。
「沒錯!」意姮突然地推開門,臉色蒼白,手緊握著門把。
「意姮……」嬤嬤愕然,她望著突然出現的意姮,而後連忙跑到她的身邊,「你怎麼出來了呢?」
李債緣的雙腳就像生了根似的,佇立在原地動也不動,臉上有著不悅,「我不是要你在房間裡等我嗎?你跑出來幹什麼?」
「我……我……」她怎能說出特地跑來書房的目的呢?尤其在她聽到他那幾乎可以讓她崩潰的話之後。
「什麼話都不要說了,現在就回房間去!」李債緣氣急敗壞地叫嚷。
意姮敏感地聽出那是嫌惡的語氣,頓時她的心像坐雲霄飛車般迅速地跌入谷底,她的心裡有種被人鄙棄的痛楚,「你生氣了?」
李債緣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嬤嬤不捨得看到意姮無端受辱,「意姮,嬤嬤陪你回房間。」她溫柔地勸她。
「不!」意姮卻突然尖叫一聲。
她的舉動嚇住了嬤嬤和李債緣,他們從來沒有看過意姮的神情如此激動。
意姮小心地移動著腳步,試圖靠近李債緣,「你為什麼要這麼傷我?為什麼?就因為我是一個瞎子嗎?」句句痛徹心扉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
李債緣逼近意姮,那張蒼白無血色的嬌顏令他心痛,他的身體不禁開始發顫,他想起除了她是仇人的女兒之外,他還身負一個駭人的詛咒……
「是的,因為你是一個瞎子!而且你是佈雷夏和歐薇的女兒,你本來就是替他們還債的,你憑哪一點值得我愛?你值得我一生的寵愛嗎?不值!你只配做一個為我暖床的女人!」
句句如毒蠍般惡毒的話硬生生地戳進她的心臟,她感覺到渾身的血液在剎那間凝結,他的狠毒甚至奪走了她幾秒鐘的呼吸。
重新拾起女人應有的自尊,她強忍著被擊潰而破碎的心,「我懂了……我終於懂了!謝謝你告訴我實情。」硬是武裝起自己,她昂首轉身走出讓她的夢完全破滅的房間。
他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痛苦承受那致命的打擊,而他呢?他的心也隨著她一臉的悲憤而被掏空。
「你怎麼能這樣狠心傷害一個純真的女孩!」嬤嬤義憤填膺地指責他。
「我……」有誰知道此時他的心已被自己撕裂。
「你心裡明明愛著她,還故意出口傷她,為什麼?難道你真的無法忘懷仇恨?當時是佈雷夏和歐薇害你沒了父親,這一切又與意姮何干?上一代的錯為何一定要下一代來承擔?」嬤嬤輕嗤道。
「嬤嬤,你只想到仇恨,你可曾想到過我們黑巖的魔咒?萬一到三十歲那天,我和父親一樣無法度過呢?你教失明又純潔的意姮怎麼辦?」他終於說出心中的痛。
嬤嬤看著他因心痛而扭曲的俊顏,相信了他的話。
「債緣,你和你父親不同,他活著的三十年內,他從來沒有真心對待一個女孩,說難聽點,歐薇和佈雷夏本來就是一對愛侶,是你父親硬是拆散他們。平心靜氣想一想,今天不應該是你去恨意姮,而是意姮恨你!是你的父親讓她的父母無法像一般愛侶無憂無慮地幸福一生。」
這些話如當頭棒喝,李債緣剎那間臉色蒼白,嬤嬤所說的一點都沒錯,他不應該恨意姮,再說,他的心裡早就已經沒有了恨。
意姮這一生失去的比他還多,是他應該要補償她,而不是羞辱她!
「我錯了……其實我是真心愛著她,我不應該去傷害她。」此刻李債緣心如刀割,聲音破碎而顫抖。
「意姮!意姮!」
他像旋風般地衝出書房,奔向房間。
意姮心痛地回到房間,淚水就像散掉的珍珠般不斷流下。如今她的夢全醒了,他會對她溫柔、對她好,原來只是要騙取她的rou體做為抵債。
她從來不以自己是一個瞎子為恥,但是今天她卻開始痛恨自己是一個瞎子,才會看不清人心的醜惡。
現在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離開這裡,她不能再讓他糟蹋自己,不能再讓他污衊她的自尊。
如今她像一隻受到驚嚇的鳥兒般慌亂且惶然,她摸索著屬於自己的東西,裝進包包裡,她要盡快地離開這個令她心寒的地方,現在她唯一擁有的只有那一丁點的自尊,她不能再讓他恣意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