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續坐在椅子上,伸手想去拿資料,結果卻是彎身撿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想起她單薄的衣服、縮肩的模樣……
該死!
他起身大踏步走出書房,在走道轉彎處追上她。
「穿著。」他把外套披上她的肩。
高淨彤憑本能側身閃開,別開臉不看他。
「不用了。」她低聲說完,繼續往房間走去。
她不對勁。
「淨彤。」他扳住她的肩,將她轉向自己。「你怎麼了?」
「沒什麼。」見避不開他,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只是要回房間去反省一下,想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事。」
「你沒有做錯什麼。」
「可是你生氣了。」她虛弱地一笑。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
「只是覺得我太主動?」她替他接了下去。
他不語。
「我要追你呀,不主動一點你怎麼會明白我的心意?」高淨彤深吸口氣,像恢復了一點生氣與活力。「我以為西方人在這方面的觀念比東方人開放多了,結果你一點也沒有受影響,反倒比東方人還古板。」
「我古板?」他錯愕的表情有點好笑。
「放心吧,我沒事的,我敢一個人在外面到處亂闖,也敢大膽的說要追一個很難追的男人,我還知道怎麼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我。」她向後退了一步。「我回房了,晚安。」
「我送你回去。」他想把外套披到她肩上。
「不用了,我認得路。你回書房吧,對不起,打擾你了。」說完,她轉身走開,生疏客氣得像名陌生人。
敖續站在原地目送她走。
這種感覺他非常、非常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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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高淨彤不曾在半夜時分出現在書房,甚至也沒有和他一同出門,連用餐時刻都避開他。
有時候遇上了,她會跟他打招呼,但不再跟他開玩笑,也不再問他任何問題,敖續心裡開始有種異樣的失落感。
她臉上還是有笑容,他可以聽見她跟下人們說笑,可以看到她拍到美麗的景色時,一臉開心的模樣。他問過管家,她一樣用餐,一樣很親切地和每個人打招呼,就連卡特都可以得到她笑語對待,就獨獨他被屏除在外。
見到他,她會打招呼,但笑容可生疏得很,問候完了,她總是很快從他面前走開走做她的事,或是跟別人聊天。敖續發現自己嚴重被忽視了。
她不是說要追他嗎?難道她放棄了?
她不是怕冷嗎?當他發現借她的那件外套,洗乾淨地擺在他衣櫥裡時,他問過管家,管家告訴他,那是淨彤自己洗乾淨了,才托他送還的,還吩咐說不必特別告訴他。
她現在是刻意劃清他們之間的關係嗎?
敖續非常、非常不高興,生平第一次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也是生平第一次讓女人這麼接近他,進而影響到他的情緒。
有問題擱著不解決或者逃避,向來不是敖續會做的事,面對問題、再想辦法解決才是他的作風。
所以,洗過澡後,敖續穿著睡袍來到高淨彤的房門口。
雖然已經過了十點,但他知道她不是那麼早睡的人,現在她應該還沒睡。
他抬手在門上敲了敲。
「來了。」門裡傳來她模糊的應話聲,然後房門被打開,她披散著微卷的長髮、泛著沐浴後馨香出現在他面前。
「敖續。」她沒想到是他。
「我可以進去嗎?」
「不太好吧。」她有些猶豫。
「為什麼?」
「很晚了,而且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語氣溫和地打斷她的話,「你半夜跑到書房找我,也是只有我們兩個人。」
她表情頓了頓,隨即側開身。
「請進。」
等他坐下後,她端了杯咖啡給他。
「有事嗎?」
「這麼晚了還喝咖啡,你不怕睡不著嗎?」他接過杯子,從玻璃櫃裡拿出奶精和糖包。
古堡裡的每個房間都有泡茶或泡咖啡的設備,讓人想的時候可以自己動手,不必麻煩下人。
她聲聲肩,「我要趕稿子,今天晚上大概沒時間睡了。」
「當一個專欄作家,需要熬夜嗎?」他眉頭皺了起來。
「我習慣了。」她不在意地回道。
情況好像反過來了,以前是她關心他,「習慣」這兩個字是他說的,現在是他關心她,「習慣」這兩個字變成她的回答。
「習慣可以改,熬夜對身體不好。」咦?這好像是她不久前才說過的話。
「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又是一句似曾相識的回答。
然後兩人間陷入一陣沉默。
敖續喝著咖啡,發現咖啡煮得極為香醇順口,而她久在床的一角面對他,似乎無意先開口。
「淨彤……」他輕咳著喚她。
「嗯?」她望著他。
「你在生我的氣嗎?」這是什麼爛開頭?
「沒有啊,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她一臉不解樣。
「你……這幾天沒有和我一起出門。」又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他早就知道她這幾天的動態,管家都告訴他了。
「我跟管家一起出去,他去採買東西,順便帶我去逛街,瞭解這裡人的生活型態。」她回答得很順。
「你……」哎,他真是笨拙。
敖續放下咖啡杯,決定直接切入重點。
「你這幾天都沒有來找我,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在生我的氣嗎?」
他問得很坦白,高淨彤猶豫了下,很老實地點頭。
他愣了下,「為什麼?」
「因為你傷了我的心。」她很哀怨地瞟他一眼。
「我傷了你的心?」他立刻聯想到那晚的情況,猜測道──「是因為我不回答你的問題?」
「不是。」她的語氣悶悶的。
「還是因為……我不跟你上床?」
「這不是重點。」她的語氣更委靡了。
「那是為什麼?」他想不出來了。
「你自己想。」她才不要說。
敖續當真很努力地想了很久,然後歎了一口氣。
「淨彤,你直說好嗎?」他實在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