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傻蛋,傷成這樣還笑得出來?」他又有一陣歎氣的衝動。
「那個該殺千刀的色狼,怎麼忍心對九小姐下這樣重的手。」在一旁的劍秀越想越氣。「把他押送官府真是太便宜他了,咱們殺手樓對這樣的敗類向來一刀了事的,九小姐,你也太好脾性了,對那種人渣還求什麼情?」
「國有國法嘛。」她怕痛,卻還是洋洋得意地笑道:「不過我也打得他很慘。我想想哦……先是揍歪了他的鼻子,然後抓花了他的臉,再來是咬得他手臂上滿是血……最後那一記重踢,唉,真是太過癮了。」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打起架來這麼有潛力,早知道該學點武功的,也許有朝一日她也能夠成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俠。
黑眼圈女俠見過沒有?很帥的哩。
「你還笑得出,真是的,婢子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後可是擔心得要命,深怕你以後心底會落下陰影——」
「什麼影?」她一臉茫然。
「咳。」劍秀嗆到,隨即笑歎,「看來是婢子多慮了。」
你看吧!藍七不說話,卻給了劍秀一抹瞭然的眸光。
「你放心啦,沒那麼糟糕的,沒理由人家傷害我,我還拿他的過錯來懲罰我自己。」小九笑完後,仍然不免有一絲心悸。「不過如果他當真侵犯了我的身子,我以後就沒臉再見七哥哥了。」
藍七捏著棉絮棒子的動作驀然一頓,眼底掠過一抹憐惜疼楚。
「我不會這麼想。」他低聲道。
她會遭遇這樣的醜惡可怕的事,一切起因都是為了他,他又怎麼會因她白玉蒙垢就嫌棄她?相反的,他還會更加憐愛疼寵照拂她。
「可是如果我真的不貞不潔了,也只有死路一條,是再沒有資格嫁給你的。」她被打成這樣還不難過,但只要想到險險就無顏嫁給他,小臉瞬間蒙上了深深的恐慌陰霾。
聞言,他只覺宿醉的感覺好像又回來了,心悸、難受洶湧地塞滿了胸膛。他用空著的左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無言以對。
他可以向她保證嗎?不。他心疼她,憐惜她,卻不能說服自己這就足以構成娶她的要件。
「你想喝口熟茶嗎?」他深吸口氣,故左右而言他。
小九臉上閃過微微失望之色。
樓主真笨,現在應該要向九小姐拍胸脯保證兼求親才是啊!劍秀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吞回肚子裡去。
感情的事豈是她這旁人三言兩語就理得清的?唉。
「對了,七哥哥,你當真沒把那個色魔打死吧?他是真的被捉人大牢沒錯吧?」小九憂心地問。「打死了人可不好,是要吃重罪的,就算是為我報仇也不能犧牲你自己的自由啊。」
「我沒有。」他淡淡地搖了搖頭。
雖然他很想,想得要命。
「天下間只怕還沒有人敢洽殺手樓樓主的罪,人人都知道殺手樓殺的是該殺之人,從未有冤枉過半個好人。」劍秀與有榮焉地道。
「嗯咳。」他微皺眉頭,臉上有一絲緋紅與不自在。
小九支著下巴,驀地陷入沉思。
「怎麼啦?想什麼呢?」上完了藥,劍秀好奇研究地看著她。
「我只是在想,以後我需不需要也出任務去殺壞人呢?」小九很認真嚴肅地考慮著這個問題,憂愁地仰望著他,「我要嗎?」
「你的腦袋瓜子裡裝的究竟是什麼?」藍七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微感無奈地歎了口氣。
該憂心的事不管,八竿子打不著的卻煞有介事地當作一回事,換作是一般女子,眼下最憂愁的是這張淤紫紅腫的臉蛋,深怕日後恢復不了原本美貌。
就只有她,就連憂慮煩心的事都那麼與眾不同。
劍秀嘴巴大張,半天後才找回聲音。
「呃,你多慮了,這種小事交給那一百零八個殺手去辦就是了,哪裡需要驚動到九小姐呢?」而且只怕她也不及格吧。
「還好,還好。」小九大大鬆了一口氣,對著藍七和劍秀露出釋然欣慰的笑容,「我還以為不殺人就嫁不了你呢,嚇得我。」
她連殺隻雞都不敢了,更何況殺人?不管是壞人惡人還是爛人,她都沒那勇氣和膽子硬生生給他砍下去。
幸虧當藍七的妻子不需要「夫殺婦隨」 ,要不然她這輩子想嫁他就真的比登天還難了。
「你——」藍七已經被搞得頭暈腦脹,哭笑不得。
劍秀識相地悄然退下,留下他們這對未婚夫妻獨處。
「現在覺得好點了嗎?」他擱下棉絮棒子,關切專注地端詳著她的小臉。
「好了、好了!」她感動得亂七八糟,拚命點頭。「全好了。」
七哥哥難得對她這麼好臉色好態度,天啊!受這點小傷能換得這樣的溫柔待遇,她真是覺得自己賺到了。
「不過短短半日間,哪能全好了?」他又好氣又好笑,眼神不禁漾動著笑意隱約。「傻氣。」
「呵呵呵……」她高興到極點,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心坎塞滿滿都是暖洋洋甜絲絲的感覺。
七哥哥可有一絲絲喜歡她了嗎?
也許她真的蒙天憐見,終於否極泰來喜從天降了。
「下次不准再獨自到郊外。」他邊收拾著醫箱邊說。
「咦?什麼?」她大夢初醒,挖了挖耳朵。
「我說,下次不准再獨自到郊外。」他緊蹙眉頭,再次重複。「你知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我不見得救得了你。」
「可是今天是因為你想要吃……啊!」她忽然大叫一聲,小臉驚慌。「我籃子裡的蕈菇!蕈菇沒帶回來,哎呀!」
看著她在那兒扼腕跺腳、搖頭歎氣連連,藍七真想掐死她或是狠狠封吻住她的小嘴。
吻……吻她?!
他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震懾住了。
「搞什麼鬼。」他心亂如麻的啐了一聲,又用力搖了搖頭,甩去這份陌生慌亂的感覺。
他們之間的情況已經夠複雜了,他一點都不想再揣度分析這竄流過胸口的東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