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瞪視著他,記憶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那個同樣下著傾盆大雨的夏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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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才是她服飾店剛籌備開張的時候吧!
因為還在籌備中,所以店裡事務繁雜,卻是人手不足;她只得一個人當好幾個人用,整日忙得團團轉。或許是工作太忙,三餐不定時的結果;某天中午,伏在案前,她已感到肚子隱隱作痛,不太舒服了。
等她勉強支撐到下班,在回家的路上,她卻是痛得連一步都走不動了。她雙手抱著肚子,在滂沱大雨中,站立不住的蹲下身,痛苦得閉上眼。
突然,一輛轎車在她身邊停下。一會,一個男人關懷的聲音自她耳畔響起——
「小姐,你怎麼了?是哪不舒服嗎?」同時,一把傘落到她頭上,為她遮蔽風雨。
「我……肚子痛!」緊皺著眉,她強忍著痛楚吃力的說。
「肚子痛!?」他愣了愣。「小姐……你不是要生了吧?」
如果不是此刻她肚子正痛得難受,肯定會把這話當笑話聽。
「你有見過肚子這麼平坦的孕婦嗎?」她這會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抱歉!因為你蹲著,所以我看不清楚。」男人誠心的致歉,不好意思的摸摸頭。
她無力的瞥了他一眼,費力的要站起身。男人適時的扶她一把。
「先生,要是方便,麻煩你幫我叫輛計程車好嗎?我想回家。」
「回家!?這怎麼行!你現在痛成這——」
「不要緊,我只要回家吃顆藥,休息一晚就好了。」她臉上掛著一抹虛弱笑容。
「不行!藥怎麼能亂吃呢!你還是去醫院詳細檢查一下比較好。」他板起臉固執的說。
「不用了,先生,我真的不需要。」
他看了她半晌,凝思中不知在想什麼。
「小姐,你看我像是個壞人嗎?」沒來由的,他忽然問了句。
她明顯一怔,沒料到他會這麼問。
「我相信一個肯幫助人的絕不是壞人。」
「那就對了!既然你信得過我,還是聽我的勸去趟醫院吧!不然我會放心不下的。」說完,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他伸手扶她進車裡。
為什麼……他會對一個陌生人放心不下呢?靠著椅墊,江羽寒忍不住偷眼打量他,暗自思忖。
望著身旁的他,坐姿端正,腰桿挺直,雙手穩健的把持著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年近三十的他,髮色烏黑柔亮、鼻樑高聳挺直、下巴剛毅方正,尤其是那對眼睛,散發著一種溫文和善的光芒,益發顯得他這人成熟穩重,足以信賴依靠。
她這時才注意到,他是個長得相當俊帥的男人,甚至可說是極為出色。若是她能有這樣的男朋友……想到此,她不禁羞紅了臉,雙頰發燙。
「放心吧!醫院很快就到了。」拍拍她手背,他柔聲安慰著,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到了急診室,經醫師診斷,她得了「急性盲腸炎」。當檢查完畢之後,他不僅慇勤詢問她病情,關懷備至;打點滴時,更是寸步不離在一旁耐心守候。最後,還再三堅持送她回到家門口才安心離去。
目送他車身離去,直到他駛離巷口,她才猛然想起——她不但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甚至連一句「謝謝」都忘記跟他說。
她怎麼這麼糊塗呢?下次可不能再這樣失禮了。話說回來,他們還可能有下一次相遇嗎?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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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就算你對我剛才說的話有意見,也沒必要把眼睛瞪得那麼大吧!」
他的聲音,把她從遙遠的記憶拉回現實中來。
「我沒有……」她喃喃自語。
淡淡收回眼,他從地上撿起設計圖遞到她面前。
「這張圖,你還要不要?」
「當然要!」奈何他比她快一步抽回,讓她撲了個空。「還給我!」
「不急。」無視她的怒目相對,他慢條斯理藉著路燈微光,觀賞她的設計圖,上面還印著他濕黑的鞋印。「這是你設計的?」
「不錯!」
「你要穿的?」他淡淡看了她一眼。
這目光雖然一閃而逝,但她卻沒錯過——那是種懷疑她嫁得出去的眼光。
「不是!」她氣嘔的說。還讓他蒙對了,目前為止她的確還嫁不出去。
「這麼說,你是服裝設計師嘍?真不幸啊!」好端端的,他發出這樣的歎息聲,弄得她一臉莫名其妙。
「不!我倒覺得能從事這份工作,是一件極為幸福的事。」
她語氣充滿了對這份工作的肯定及自我夢想的實踐。
「怎麼了嗎?」接觸到他怪異的眼神,她挑挑眉問。
「我是指,穿上你設計服裝的這個人真不幸啊!你是聽到哪去了?」他用誇大的語調譏諷著說。
「你——」她咬著牙、瞪著眼,壓抑著脾氣。
不是她容不得別人批評,沒有接受的雅量;而是……他的批評,根本就像是針對她個人,這樣教她怎能心服口服?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他了?
「惱羞成怒了是嗎?可惜,我這人就只會說實話,你聽不順耳我也沒辦法。」
不曉得是存心或有意,他繼續火上加油的說。
話不投機!她負氣的掉轉過頭,不願理他。
「既然我這套禮服設計得如此低俗,你可以把它還給我了吧?」她攤開掌心等著,卻遲遲不見他有所行動。「怎麼?沒人教你要物歸原主的道理嗎?」她不耐的催促他。
「我是很想把它還給你啦!只不過……如果我真這樣做,就太對不起穿這禮服的新娘。」
「你說什麼?!」
「別裝糊塗。你是女人,就更該明白婚紗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既然明白這個道理,你怎麼還能把設計得如此……『低俗』的禮服交給別人穿呢?你實在太沒道德良心了。」
聽完他的理由,江羽寒錯愕得愣在原地睜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