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可是——」水柔囁囁呢喃:「我從沒見過我爸爸呀!」
「從沒見過你爸爸?」雷遠傻愣住了,這——可能嗎?「不,你是在跟雷叔叔開玩笑的吧?」
「不是,不是!」水柔拚命搖頭,好怕這雷叔叔不相信她,今後就再不理她了。「我真的沒騙人也沒說謊!媽媽說過,好寶寶是不會撒謊騙人的!雷叔叔,你相信我,水柔真的沒有,沒有呀!」她慌急的都快哭了。
「好!好!雷叔叔相信你確實沒有,是雷叔叔說錯話了,你別哭呵!」他手足無措的拍哄著她,不知如何是好。
水柔用力眨眨眼,拭乾了泛起的淚水,換代一片清靈的光彩,柔媚可人。
「我沒哭!雷叔叔,你瞧,我是在笑呢!」她清雅的展現出純真笑顏,如蓮似荷,綻放在夏日的晴空中。
「是呀,你笑了,雷叔叔看見了。」他拍拍她頭,也跟著笑了。「你說你叫水柔,是嗎?」
「是。」
「水柔,」他低念了一次,心有所感。「很好聽的名字,非常適合你。」
水柔快樂的揚睫,她望著雷遠,驕傲的說:
「是我媽媽取的,她說這名字還有個典故喔!」水柔等不及要告訴他媽媽的優越點,在她小小的心靈中,是僅有水藍一人,再放不下其他人的。
「你別說,讓雷叔叔猜猜看好不好?」他已大致料到。
「嗯。」水柔滿心歡喜。
「是不是秦觀的詞: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啊——水柔怪叫一聲,鼓起了雙頰,嘟起了嘴,懊惱的傾身向前,淘氣嬌俏的嫣然說:「雷叔叔,你怎麼能這樣聰明啊!這典故還是我向媽媽問了好多次才記住的,你怎能一下子就猜中了呢!不公平,不公平啦!」
小水柔毫不掩飾的純稚模樣逗得雷遠樂笑不止。這孩子就像是個快樂果,與她接近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沾染上她天真愉悅的氣息,和這孩子聊天倒是件挺開心的事。他自己的個性有時也像個大孩子呢!雷遠暫息笑意,望著水柔,細細的端詳她。
水柔穿了一套粉色洋裝,衣領腰帶皆滾上一圈紅色花邊。長髮中分,梳成兩束馬尾,也各繫上一條粉色白點緞帶。眼珠瑩圓深黑,散發的光彩溫柔和暖,小巧的鼻子,愛笑的嘴角,真是個非常活潑慧黠的小女孩。
「水柔,你真是可愛的孩子,長大後一定有很多男孩子追求你的!」
「嗯——」水柔又搖搖頭拉長了童音說:「我不可愛,媽媽才可愛呢!叫他們追求媽媽好了。不過——雷叔叔,什麼叫追求啊?」她懵然的睜著大眼,黑白分明的看著他。
「追求就是……」雷遠搔頭抓耳挖空心思想辭彙。
「雷叔叔,我知道,這事你也不太懂對不對?」等了一會兒,都不見他提出任何說明,水柔心存善良的幫他解了圍。
雷遠暗自苦笑,這事他怎會不懂呢?何況,他最近正有追求某位「撞」緣女子的打算。不懂?!這從何說起呢?唉——真是!
「啊!糟糕!」
正陷入沉思中的雷遠忽然被水柔這麼大聲一叫,嚇得他慌忙問她怎麼了?
「我告訴媽媽要上來種花,等會兒她回來若是看到種子仍留在我手上,一定會以為我在騙她的!雷叔叔,我先回家了,拜拜!」
「拜拜!」雷遠朝她揮揮手,凝望著她一溜煙地衝回了家中。
他返身走回客廳,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對這初交的小朋友,雷遠內心有股說不出的關懷憐愛。是為她不單純的家世背景嗎?他也不明白。總之,這小女孩勾起他從未有過的憐惜感。甩甩頭,他試圖甩開這份惆悵,動手收拾起凌亂的瑣物。每個家庭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紛擾煩惱,那小女孩的家務又豈是他能插手干涉的,他又何需庸人自擾呢?
雖然這麼想著,他卻不知道,命運之神已將網子悄悄由他頭頂罩下,他的一生,都將和這小女孩牽扯不分了!
在這仲夏的週日午後,屬於他們的命運正慢慢拉開序幕……
*** *** ***
簡單吃了頓午餐,看看時間還早,水藍閒步走往回公司的路上,雙手背於身後。她的腳步緩慢遲遲,不疾不徐,有股淺笑,悄悄溜上她唇瓣。
多好的天氣呵!陽光熱情的親吻她髮梢,清風自由瀟灑地吹拂著,一朵朵浮雲像波浪似的層層舒展開來,配合她輕盈的步伐流動飄掠。她臉上掛著甜甜笑靨,眼眸望著澄藍天空襯映的翩翩雲彩,心底那份喜悅也似這晴日的朗朗青天般遼闊廣遠。可能是日子太順利了吧?近來的一切都令她稱心滿意。
心情愉快,腳下的步履也不由得輕鬆了起來,她笑著,仰望那朵浮雲追逐她飛揚的足跡,完全沒留意自己已走出人行道,前方有輛車正朝她緩緩駛近……
「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想不開,不想活了啊?」車內人自窗口拋出一句,停往路邊,推車門跨下步,走到她眼前,上下輕瞄她,撫著下巴嘖嘖有聲的嘀咕:「可惜!可惜!長得這麼漂亮,是受了什麼刺激?說給我聽聽好嗎?」
雷遠緊緊注視她,視線在她可人的面貌上游移。烏黑亮麗的髮絲披垂肩膀,肌膚白如冬日在風中起舞的梅雪;容顏姣然宛似皎日,幽放清華;雙眸明如辰星,亮如鑽閃;紅唇嫣醉如酒,薄嫩誘人。他發覺,他已經喜歡上眼前這個小女人了,從上次分離後到今日重聚,這意念始終未嘗更改,且益加堅實。
水藍突受驚嚇的呆怔一晌,愣愣地瞧著他。
「看來我真的嚇到你了,你膽子真小!」停了一會兒,仍不聞她回音,他再度關切的問:「怎麼?你沒事吧?還好嗎?」
「還好,我沒事。」她鎮靜的,強自點下頭。
「你確定?」他猶不太放心,皺攏眉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