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暗紫色的鬼影穿梭而過,落下清冷的鬼音,有點冷又有點顫抖,連唇畔都是暗紫色。
「算命婆子,我叫妳摘的野菇妳給我摘多少,不會又去摸魚了吧!」兩眼一斜,站著三七步的李元修輕蔑的一嗤。
「是占卜師,妳不要隨便污蔑我神聖的使命,我的占卜術是百分之百的準確,妳上次的血光之災不也是我算出來的?!」偏她不信,鐵齒嘛!
「我的野菇。」手心向上,她的眼神說著--少說廢話,妳的食宿費呢?
「呃,這個……」刑魔魔的視線開始有些飄移了。「妳知道近來雨水多嘛!又是霜來又是雪的,野生香菇怕冷避冬去,所以……我決定放它們假……」
她摸的不是魚,是她的吃飯傢伙,天氣那麼冷誰會徒手摘香菇,還小氣得不給一雙御寒手套,白癡才會在山雨路滑的情況下從事危及生命的活動。
而她剛好不笨,做不來山豬才會做的蠢事,在走到一半冷得受不了的情況下,決定打道回府。
「刑、魔、鬼,妳這個月的食宿費還積欠六千五百元,外加不營業的一個月,給妳個折扣湊三萬元整數好了,妳想欠到什麼時候?」
欠人吼喔!怕她嗓門不夠大嗎?
遮頭遮面一身遮的刑魔魔只有那張嘴巴見人。「幹麼那麼計較,又不缺那點小錢……」
「嗯--妳說什麼?」皮下脂肪變厚,需要人清一清了。
「哎呀!早晚會還的,別擺張晚娘臉孔嚇人,妳看妳的新員工嚇得皮皮挫,只差沒抱頭鼠竄了。」真不懂她那愛錢的天性打哪來的,窮怕了也不是這樣。
何況她有錢得嚇死人,這點零頭還不到月利的百分之一。
「新員工?」眼珠子一轉,李元修看向一旁面容死白的婦人。「妳怎麼還在這裡?」
吼!一點也不懂事,不知勤奮能生錢子,錢子生錢孫,錢錢不斷像自來水,一扭開水龍頭就生財。
「我……我……」她沒做錯事,真的。
「妳沒叫她走她哪敢走,妳瞧見她臉上未消的淤青了沒?一個禮拜前腫得像某年某月某日被妳痛扁的那個豬頭。」聽說那傢伙還是某企業的總裁呢!在她助紂為虐的老公幫助下,人家在醫院待了半個月下不了床。
套句張家阿婆的話,真是夭壽喲!好好的一個人居然看不到五官。
也算她運氣好走狗運,人家事後竟然沒告她,當是水月鏡花不了了之,否則她起碼要坐上幾年牢,年年在牢裡過年。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姓衛的,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咬牙的李元修沒忘記身邊杵著一個人,火氣稍降的一瞟,「她又是怎麼一回事?」
「家暴法下的受虐婦女,被她好賭又養女人的老公打的。」打得奄奄一息,慘不忍睹。
「沒人報警嗎?」難怪一臉驚懼的樣子,好像隨時等著挨揍。
刑魔魔拉下蒙面的面紗,聲音很鬼的一喟,「就是報了警才會在這裡,大家相信『鎮長』的淫威能保護她。」
「淫威?」她幾時變成流氓了?!
「妳要說暴力也成,在妳合法的正義下,沒幾人敢上門踩破妳一磚一瓦。」光是賠償費就夠人瞻戰心驚了。
而且她背後還有一座穩當的山,她惹再多的禍也有人給她靠。
「算命的,妳嘴巴很賤喔!愛情民宿何時成了受虐婦女收容所,為什麼我毫不知情。」她老闆當假的呀!
「占卜師。」懂不懂尊重專業,她能嫁到個好老公真是蒼天無眼。
「少囉唆,是哪個自作主張的傢伙敢背著我吃裡扒外?」債她先記著,改天再來扣薪。
「仟嬸。」
「嗄!仟嬸……」是她?
「沒錯,是她看她可憐把人帶回來,然後妳那個敗家的朋友明光去申請家暴法保護。」接著警察就來了。
「什麼?死明光幹麼沒事找事做,她以為她像碎嘴的仟嬸一樣雞婆,老是不分輕重……」
李元修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冷颼颼的磨石聲忽從身後響起--
「老闆找我那婆子?」
臉是白的,唇無血色,身材瘦長如竹竿,面無表情的廚師拿著帶血的菜刀一旁候著。
「嚇!你又從哪冒出來的,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無聲無息地出現,人嚇人會嚇死人,不是每個人都禁得起驚嚇。」長得像鬼不是他的錯,但千萬記得不要隨便出來嚇人。
「沒事找我那婆子嗎?」張大仟還是沒有表情,一雙三角眼是吊著的。
「當然沒事,我在處理新來員工的事……嚇!怎麼又不見了?!」一轉身,剛剛還在說話的白臉鬼已沒了蹤跡。
被嚇了那麼多次還是心口咚了一下,李元修實在沒法子習慣他神出鬼沒的作風,一說再說說破嘴依然故我,她都快嚇出心臟病了。
除了那鬼模鬼樣遭人嫌外,他的廚藝還真是好得沒話說,不論她弄來什麼山菜野味,他都有辦法烹調得色香味俱全,一點也不輸五星級大廚。
容忍、容忍、再容忍,為了民宿的長久經營她只好一忍再忍,讓他的鬼樣繼續飄來飄去。
「他剛走。」刑魔魔畫蛇添足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用不著妳提醒。」好無力呀!她的愛情民宿為什麼總招來牛鬼蛇神。「現在來說說這個可憐的受虐婦女,她的問題解決了沒?」
她可不想忙東忙西之餘還得挪出拳頭,替人當會吠會咬人的看門犬。
「大致上沒什麼麻煩,只要她的老公不向公權力挑戰,大概從此就會銷聲匿跡了。」希望啦!樂觀的想法。
「為什麼我有故事未完,下回分曉的感覺。」大致上是不肯定,大概是有可能,合在一起便成--妳多擔當了,成大志者得多受點磨難。
「生性多疑是妳的天性,我能說什麼。」肩一聳,她蒙上面紗準備學黃香回房暖被。
天會變,地會變,她李元修絕對不會變,跟化石一樣可以保存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