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事。」明潔已擦乾淚痕,低頭收拾桌上的東西,只想盡快消失。
徐秋月仍嗲著聲音說:「我想總經理應該是要陪那位金髮美女吧?他們看起來多麼郎才女貌,坦白說,連我都覺得心服口服、萬分祝福呢!」
明潔無話可說,她只希望耳朵可以關起來,遺憾的是她還沒練會這項特異功能。
徐秋月繼續說風涼話。「其實妳該知足了,在妳纏住總經理的這段時問,想必吃香喝辣,拿了不少好處,怎麼說都值得,我好羨慕妳喔!」
如此落井下石未免太過殘忍,張冬梅壓低音量,勸告徐秋月說:「總經理說過不能欺負她的,妳不怕她打小報告?」
「怕什麼?」徐秋月冷笑幾聲。「她已經失寵了,任何人一看也知道,總經理喜歡的是那位真正的金髮美女,才不是她這個染成金髮的偽公主!」
「夠了!」明潔一開口想罵人,卻是嗚咽和淚流。
她並不想在此示弱,不想讓徐秋月得逞,她有自尊有骨氣,卻敵不過根深柢固的陰影,她知道她糟糕了,漫天烏雲已佔據她的世界。
「妳看妳害她哭了。」張冬梅緊張得直跺腳,怎麼說大家都是同事,用不著撕破臉。
徐秋月狂笑不止。「正合我意,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該淘汰的就會被淘汰,她在這兒哭到爆炸也沒人會管,要哭就自己找個洞挖,別擾人清靜……」
明潔沒再聽下去,轉頭就走,這裡不是她該待的地方,打從一開始就該明白了,她不適合這間大公司、不適合這些同事,更不適合這奢侈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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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公司後,鄭明潔漫無目的在街頭行走,任憑淚水滑過臉頰,不管路人好奇注目,她只是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最後她走到家門口,打開鐵門,默默走進客廳。
「潔潔,妳回來啦!」鄭士雄蹲在搖籃旁跟小嬰兒玩,他終於放假了,搭了好久的火車才回到家。
「嗨……」明潔試著向弟弟打招呼,希望自己的聲音不要太破碎。
「咦?妳不是每週五都要去靖藍那邊?」林海燕從廚房探出頭來,她正在準備晚餐,因為當兵的兒子放假回來,她要好好給兒子補一下。
「他有事要忙……」明潔試著回應母親,希望自己的語氣不會太傷悲。
「喔!」林海燕點個頭,忽然發現女兒的異狀。「妳眼眶怎麼紅紅的?是不是眼睛發炎了?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了,只是剛才有沙子跑進眼睛。」
「可是妳鼻子也紅紅的,妳該不會是哭了吧?」鄭士雄觀察得更仔細,事實上他從老姊一進門就覺得不對勁,她看起來像是剛被搶劫,兩眼失神、表情失落。
「拜託你們別問了!」
林海燕和鄭士雄面面相覷,如果他們沒猜錯的話,想必是情海起風波,這下誰也幫不上忙,解鈴還需繫鈴人,只得等石靖藍出面了。
漫長的週六過去了,才短短幾十個小時,她的世界已截然不同,石靖藍沒有任何消息,天空就沒有放晴的可能。
眼看已是週日午後,一直悶在房裡的鄭明潔,終於願意走出房間,躲在被窩裡總不是辦法,像鴕鳥把頭埋在沙堆中,不去面對現實也不能改變什麼。
這一點都不像她,當初被好友搶走男友後,她不是快刀斬亂麻,提得起也放得下嗎?現在又為何不能瀟灑點,省得彼此再浪費時間?罷了、罷了,她承認自己愛不起。
走進客廳,她看到弟弟正在喂嬰兒喝奶,因為母親外出購物,鄭士雄就幫忙帶小寶寶,這些年來的耳濡目染,他的技術已經厲害到隨時可以考保母執照。
「潔潔,妳還好吧?要不要吃點東西?」聽到老姊的腳步聲,鄭士雄抬起頭問。
遠在屏東當兵的他,兩、三個月才放一次假,至今尚未見到老姊的男友,不知對方是怎樣的男人,害老姊哭成了淚人兒,看起來有夠悲慘的。
明潔摸一下小嬰兒的臉頰,淡淡問:「熊熊,你什麼時候要回軍營?」
「明天中午出發就行了。」
「借我一點時間可以吧?」她終於想到最好的主意,與其讓對方先說分手,不如由她來結束這場夢。
「當然可以。」看老姊這麼沮喪,鄭士雄豈能拒絕?
「那好,明天早上我要上班的時候,你陪我下樓去一下。」
「嗯!」鄭士雄立刻答應,但願老姊想到對策,好解開這愛情習題。
接著,明潔走出家門,來到隔壁巷的「王媽媽家庭理髮店」,一開口就說:「王媽媽,我要變發。」
「這回想變什麼造型啊?」王媽媽翻著報紙,頭上捲著發卷,漫不經心地問。
「我要染回黑髮,還要剪短髮,很短很短的那種。」
「很短?多短?」王媽媽從未看這丫頭剪過短髮,最多不就是學生頭、妹妹頭,什麼時候轉性啦?
「比我們家熊熊再長幾公分就行了。」
「妳家熊熊是平頭耶!」王媽媽立刻提高音量,因為鄭士雄的頭髮也是她理的。
「沒錯,我要剪男生頭,我不要當女人了。」明潔坐上理發椅,語調平靜得自己都驚訝,原來哀莫大於心死,只要麻木了就可以面對一切。
「這……」王媽媽不用問也猜得到,這丫頭八成是失戀了,每個人都有過青春,王媽媽也曾體驗這滋味,那就行行好、幫幫忙,剪短這三千煩惱絲吧!
望著鏡中的自己髮絲如落花,明潔的眼又矇矓了,她不要當麗莎的替身,她本來就不是金髮,何必勉強改變自己,還是做個不起眼的小麻雀,不會引人注意也不會惹來傷心。
想起初見那一天、她那時怎能預料到,自己將要為他落淚無數,若早知如此,她是否還會讓自己靠近他、愛上他?
只怕那並非她所能控制的,愛神總是喜歡捉弄人,而她這麼笨的人又怎能躲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