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沒什麼事啊!」秘書小姐倉皇結巴。
其實整間公司亂斃了,董事長抱病遠在美國,管理這間分公司的二少爺,一個月見不到一次面。天高皇帝遠,那些搞地下戀情、搞婚外情、搞三角戀愛的,整堆人混在一起搞得公司烏煙瘴氣,根本沒人用心工作,成天搞三捻四、愛來愛去。還好她一向懂得潔身自愛……哎∼∼其實是沒人想陪她玩啦。
「一段時間沒來,雜草叢生,根本沒人把我放在眼裡,該是放火除草的時候了……」腦袋靠在沙發椅上,他閉上眼,冷冷地道:「妳去告訴所有人,最近要人事調動,那些暗地裡玩把戲的,要有自知之明,因為最近我有得是時間,可以常來關照他們。」
陳秘書瞠目,許久未見,孔二少怎地搖身一變,成了想扛起家族重擔的上進青年?之前報上的緋聞難道都是作秀嗎?
「最近所有廠商報價資料、交易明細,通通呈報上來給我過目。」
陳秘書忍不住又一臉狐疑,這成天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真的看得懂上面密密麻麻的數據嗎?「最近兩個月的嗎?」少爺裝裝認真樣,她也就配合著隨口問。
孔晨抬眼,目光凌厲。「最近半年的。」修長食指用力敲著桌面上的卷宗。「每個日期、每項交易、每張明細,都給我拿來,一件都不能少。」
哎喲∼∼又是一份苦差事,陳秘書心裡哀叫,退下公堂。
他站起身,透過二十層樓高的透明落地窗遠眺整個台北市,燃起的白色煙霧,在偉岸身形左右冉冉繚繞。
他不想再無所事事,整天被當沒路用的草包看待了。
剛才說要陳秘書拿資料,他可沒放過她眼裡透露的一絲輕蔑,不過他可以原諒她不知道堂堂孔二少也是從美國名校拿到MBA學位回國。那些粗糙的交易明細,在他的商經領域裡,只不過是小兒科。
好久沒坐上辦公桌了,他忽地覺得人生變得好像比較有目標了起來。
縱然努力過後,一切終將被回收也無所謂,他只是想跟麥雅棠一樣積極,尋找一些她口中形容的,所謂生命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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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待在公司,直到員工都下班了,他還埋首於公事中。
經營一間公司本來就不容易,萬一沒幾個心腹,做起事來總是困難重重。他動了動酸痛的肩膀,隨意收拾著散亂一桌的資料夾。
手機鈴響,他接起,是杜英奇又在撂人去PUB狂歡,他提不起勁,謊稱身體不舒服,事實上,坐在辦公室吹了一整天的冷氣,身體的確覺得疲倦。
而另一頭的杜英奇悶悶掛上電話。沒有孔晨,身旁纏人的花蝴蝶少了好幾隻,也讓他玩興大減。他好奇為何好友突然轉性,剛才聽到孔晨這麼晚還待在公司,他不由嚇得臉色發青。放著悠閒日子不過,努力上進,鎮日追著錢跑,一向不是他們生活的宗旨,他最不屑那種人了!
難道孔晨真如他所說,是被那個有趣的女人改變了?杜英奇忽地感歎起來。
孔晨掛了電話之後,整理好桌面,望向手上的伯爵表,長針指向十點。肚子微餓,晚上還沒進食,胃正在悶痛,但還在可以忍耐的範圍裡。
孔晨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想邀佳人一同宵夜。又想起這時不是她工作時間,撥到她公司肯定找不到人,於是作罷。
將電話擱回紅木辦公桌上,他走到窗口往外看,梅雨季未過,雨仍張狂地下著,無數大樓窗口透著燈光,在雨景中,顯得異樣迷濛。
他猜測她居住大廈的可能方位,念頭一起,立刻嘲笑自己無聊。這城市裡人海茫茫,他為何會在此時想到一個人?
而曾幾何時,他也開始有欣賞夜景的閒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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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聲把酣睡的人兒硬生生從好夢中挖起,麥雅棠撐開眼皮,在黑暗中摸索鬧鐘,藉著螢光看去,確定已是晚上十點鐘。
雅棠從床上彈起,料定是亞蜜回家,她可能又是糊塗到忘了帶鑰匙。肚子正好餓得咕嚕咕嚕叫,需要妹妹的愛心晚餐急救。
不假思索打開大門,迎面而來一個深情擁抱,高大的身軀、瘦弱的體形,正是她所熟悉的,雅棠僵硬著背脊,突如其來的恨意從心底湧起。
「先放開我。」她冷冷地說。
對方身體一僵,抱得更緊了,男兒淚開始往下墜。
他渾身濕透,連帶也沾了她一身濕。雅棠推開他,藉著走廊陰暗光線,她蹙眉,無視於他的眼淚,雙手抱胸與他保持一步距離。
「你來得正好,錢還我。」她馬上伸手。
賴彌霆抹抹眼淚,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放在她攤平的手上,裡頭是沈甸甸的二十萬。
當他的面,雅棠點數鈔票,一張也沒少。她抬眼,男人落寞的神情教她驀地心軟,他滿臉鬍渣,頹廢得像個流浪漢,看起來很是可憐。
「對不起。」他低頭道歉。「原諒我不告而別,我倒了所有人的會,是因為我媽得了癌症,急需這筆錢醫治,現在用不著了,所以拿來還妳。」說著,眼淚又淌下。
麥雅棠不知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他們認識了兩年,結局卻是那麼悲涼殘酷。猶豫了好久,她頹然放棄掙扎。
「進來吧,去洗個熱水澡,我拿T恤讓你替換。」以前她幫他洗衣服,還有幾件放在她家,她還沒丟掉。
她推他進浴室,幫他關上了門。
轉身進小廚房,為他下碗麵,一邊煮麵,麥雅棠一邊揣測他話裡的真實性。她的男友在她最需要人幫助時,一聲不響地離開,現在他又回來,她該拿他怎麼辦?
愈想愈頭大。他的出現並沒給她帶來驚喜,反而是種困擾。
面煮好,賴彌霆正好也已洗好澡,換上乾淨衣物,惶惶不安地走進狹小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