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暗戀多年的心上人終於學成返國,約她見面,為此,蕭允瑤特別精心打扮,買了生平最典雅秀氣的洋裝,還特地請工讀生妹妹替她化了個美美的妝,踩上高跟鞋,滿心雀躍又期待地來到相約地點。
此刻,模樣完美、準備周全的她正端坐在咖啡廳裡,在優雅的氣氛內、悅耳的旋律中、浪漫的想像裡等候。
不知道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呢?睽違已久的重逢,最是教人期待了。
打從得知他即將返國,她的心情就沒有一刻平靜,尤其昨天接到他的電話後,更是鼓噪得難以成眠。
她和孫南承都是孤兒院裡的院童,兩人相差三歲,感情一直都很好,即使成年後離開了孤兒院,仍一直保持著聯絡。
這種擁有共同回憶和成長環境的患難之情,使得她在年齡的增長下,對他產生了依戀的情愫,但也因為彼此太過熟悉而成了坦承愛意的桎梏,使得蕭允瑤畏怯的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擔心會因此破壞了彼此之間的友好關係。
三年前,成績優異的孫南承拿著獎學金到國外去唸書,她更是只能把心事往心底藏,不願讓感情成為他的羈絆。
而今,他回來了!蹉跎了三年,該是她坦承愛意的時候了。
藉著今天見面,她打算將深埋心中的愛戀在他面前攤開來,冀望他收容起她的情感,從此兩人雙宿雙棲,幸福快樂過日子!
彎彎的小嘴隨著腦中揣想的進展愈加美好,笑容也益發甜蜜,眸光注入嚮往的浪漫神采,幸福的期待在她身上灑落一圈光暈,耀眼的模樣教人目光不禁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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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裡偷閒的午後,來杯香濃的現煮咖啡是現代都市人的心之所向。
韓爾晏相當慶幸,工作室附近正好開了這麼一家煮咖啡技巧一流的咖啡店,可以免去他長途往返的麻煩,特別是在靈感缺乏的時候,若是能夠來一杯極品咖啡,那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他是個專職的寫詞作曲人,副業是推不開的唱片製作工作,可他的副業往往比專職還要忙碌,因為頭上頂著金牌製作人的頭銜,總讓他無法得閒。
他熱愛音樂,多首精心創作的詞曲在音樂獎項中奪得殊榮,繼而嘗試更具規模的唱片製作,與歌手的絕佳組合創下耀眼佳績,得到樂迷們的認可,也奠定了他在流行音樂界首屈一指的地位,教父之名不脛而走。
然而熱愛音樂的人大多嚮往自由,排斥約束,撇開製作時拉拉雜雜的煩人事之外,製作人還得背負唱片賣量成敗與否的龐大壓力,因此當這一時興起的嘗試所帶來的成就引發難以避免的麻煩時,厭煩的感覺自然隨之而來。
一大堆免不了的人情邀約,令他在面對捧著大把鈔票一一找上門來的唱片公司時,實在傷透腦筋。
在這而立之年已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他不想把自己搞得這樣忙,只想快快樂樂地玩音樂,有靈感時寫寫歌,沒靈感時就享受生活,沒有一絲勉強,這才叫人生。
若是衝著誰誰誰的面子,接下一堆只會雞貓子喊叫、空有外型沒有歌喉的藝人,那只會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也侮蔑了他的音樂和理念。
因此,他索性端起架子,設下一套韓氏標準,門檻一拉高,踢鐵板、碰釘子的人就變多了,最後「耍大牌」之名不脛而走。
反正,金錢誠可貴,理念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說他跩,他認了。
說他恃才傲物,他也認了。
其實說真格的,他不過是好惡分明罷了,行或不行一句話,喜歡不喜歡也是一念之間,有什麼就說什麼,不委屈自己,也不勉強別人,率直得很。
瀟灑的人生觀、瀟灑的處事態度,瀟灑的面對自己和別人,這才足以稱為真正的瀟灑啊!
如同以往,他在這個空閒的下午來到這家精巧的咖啡店,一推開門,服務生便笑臉迎人地前來招呼──
「歡迎光臨。」服務生見到熟客,笑容更深,但在要領位時,卻有些不好意思地續道:「先生,不好意思耶,你常坐的位子現在有人,不然……你先坐旁邊那桌,等那位客人走了,我再幫你移過去好嗎?」
目光挪向靠牆的老位子,韓爾晏瞥見一抹淡藍色身影,只辨識出是位頗為亮眼的女性,但他並沒細看便斂回視線。
「好。」沒太多表情和意見,他逕自邁步走向服務生說的空位。
「還是二十克的曼特寧嗎?」盡職的服務生牢記常客的喜好。
「嗯。」韓爾晏向他微抿起一彎笑,鬆動那慣性端出的冷淡。
「請你稍待哦。」寫好單子的服務生往吧檯走去。
他啜了口檸檬水,到書報區拿了兩份報紙回位子上看。
這是一家富有人性的店,氣氛舒適、服務態度良好,不至於太過冷硬。在冷漠現實的都市叢林裡,像這樣溫暖的店家宛如滄海一粟般難尋了,以致會來這裡的客人,似乎也有那麼一丁點不同。
或許是工作的關係,他心思細膩、想像力豐富,但靈感有時需要一點媒介來啟發,所以偶爾會有觀察別人的怪癖;而這裡,來往的人潮不少,無疑是他百無聊賴發呆時,靜靜進行觀察的好場所。
展開報紙,他靜心瀏覽,咖啡還沒喝、有事情可做,還不到他發呆觀察的時候,不過窸窸窣窣的聲浪卻一直從右前方十五度角傳來,由於距離相當近,所以不須費神就能聽得清楚──
「南承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不對,重來。」
「南承哥,我心裡有句話已經藏了……嘖,不好。」
「南承哥,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唉,遜斃了。」
「南承哥……」
同一個名字像唱片跳針似地不斷重複,聽得韓爾晏不禁悄悄放低手中的報紙,看向那鬼打牆般自言自語的女子,也就是坐在他老位子上的那抹淡藍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