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他有了一個不錯的點子,既然她是要去參加她父親公司的運動會,那他得去訂一束花,無論她得不得名,他都要送到她手上。
大庭廣眾下,她一定不會不接受他的,而且他還可以順便會一會「伯父」,讓他知道他是個青年才子,無不良嗜好,正對他女兒大力展開追求。
他說到做到,管不了下午還有課,立刻到停車場開出他新買的房車,到附近的花店訂花。
夜心獨自走向成排停在老樹下的腳踏車,找到自己的,把書放到車籃裡,牽出來,輕盈地騎出校園。
她無法接受別人,因為她封閉了自己,心不再對外開放。
離開斯祺傑一年了,這一年來,她考上大學,過著單純的學生生活,試圖忘記和他的過去。表面上她做到了,但心卻仍被他霸佔著,他像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刻痕,永難抹滅的印記,她再也沒有空間去容納其它的人;她時常想念著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在茫茫人海中試著想找到一個神似他的人,但沒有人和他一樣那麼出眾、那麼吸引她。
在她回到台灣後,她的父母都小心地對他避而不談,深怕傷了她。其實她偶然從父母的談話中得知,父親的曲氏電子和斯氏財團一直都有往來,斯祺傑不但救了曲氏,這一年來斯氏財團下經營的電腦公司,時常大量向曲氏下訂單,雙方的合作互動良好。
她明白公事和私領域的分野,父親既然從不主動提及,她也不好去過問,也從不想知道,怕對父親造成困擾,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生活又起波瀾。但在她心底對斯祺傑仍抱著感激,那大過於其它的情分。
陽光好大,把她略顯蒼白的臉色曬得紅艷艷的,她緩緩地踩著腳踏車,直接到達市立運動場,停好車後,她進了裡頭,正值中場休息時間,運動場上無人競賽,公司員工全穿著同一款式的運動服,集中在主席台的遮陽棚下吃便當,神情顯得愉快且輕鬆。
她找到樓梯走上主席台,前端鋪著紅布的長桌上擺滿大大小小簇新的獎盃、獎品,她的心情很興奮,總覺得今年的運動會和往年很不一樣,似乎是擴大舉行。
一名認得她的年輕助理見到她,放下便當朝她跑來。「小姐,你來了,吃過飯了嗎?要不要也來一個?」助理指著階梯上三大袋香噴噴的排骨便當問。
夜心搖頭幽默地說:「運動比賽前不合適把肚皮撐大,會輸的。」
「糟了,我吃了兩個便當呢!下午要跑一百公尺可怎麼辦?」助理誇張地大叫,逗得夜心笑了。
「怎麼沒看見我老爸?」夜心問。
「董事長和高層員工全出動去機場接一位大股東啦,聽說那位大股東下午會來參觀我們的運動會,還會來頒獎給我們呢!」助理說。
「那麼大的陣仗去接人!」這位股東肯定是重要人物嘍!
「小姐,這裡好熱,我們過去那邊坐嘛!」助理揮著汗說。
夜心在箱子裡取了一瓶礦泉水,隨她一同到遮陽棚下坐定。聊天中,她從助理口中得知公司最近經營得有聲有色,好像還要增資到對岸去設廠,擴充生產線,她替父親感到開心。
下午兩點,運動場上已開始比賽一百公尺賽跑,夜心在看台上當啦啦隊,和大家一起不停地喊加油。
接下來的比賽項目就只剩跳遠,和最後一個項目的快步競走。夜心下樓進了運動場,和參加的員工們去領號碼牌並別在胸前。這時主席台上傳來一陣歡呼聲和掌聲,她好奇地仰頭觀望,從她站的角度往上看去,認出了老爸的背影,他回來了,所有員工們全圍成一團熱烈地鼓掌,一定是在歡迎那位股東,但人太多阻礙了她的視線,她沒榮幸見到那位大股東。
很快地輪到她上陣了,她和一群員工們走到定位,裁判一聲槍響後,她快步地順著跑道往前走,大夥兒可沒因她是老闆的千金而讓賢,個個都認真想搶得第一,最後,這場比賽夜心得到了第二名。
她拭著額上的汗珠,開心地跑上樓去準備領獎盃,主席台響起樂聲,老爸已一一在頒獎。
她跟著員工排隊,眼看著許多得名的人笑嘻嘻地抱著獎盃,她也露出喜悅的笑容。
一直到該她領獎,站到老爸面前,不經意中看見一個坐在前排位子,頭戴著棒球帽,身著白色運動服的帥氣身影,她驚詫的臉上頓時失去笑容。
那個人竟是斯祺傑,他就坐在主席台的主位上,一些高級幹部全都在他身旁正襟危坐,難不成他就是那位「大股東」?
他也看到她了,目光是那麼的饒富興味,一點也不像她震驚得六神無主。
這當口司儀宣佈:「現在我們請斯總裁來為我們頒這個獎項。」
斯總裁?
她不懂這個尊稱是指他是斯氏財團的總裁,或是曲氏電子的總裁?聽起來怪怪的,像是他的職權凌駕於她的父親之上。
她真想逃掉,可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頒獎台這裡,還有員工在負責照相,若她就這麼跑了,不只父親面子掛不住,還會讓大家看笑話!
為了表現識大體,她僵直地站在那裡,心底是淒風苦雨。
他上前來,遞給她一座獎盃,她希望自己可以和別人一樣輕鬆的接過獎盃,然後不引起注意地快快離開,她伸手緊緊地抱住,忽略他伸出的手,死也不想和他握手,偏偏負責照相的員工嚷嚷。「小姐,握個手留影,我們要刊在公司的季刊上呢!」
這麼好意的提醒,對她而言卻像是要把她推下地獄。她飄忽地望向老爸,他竟是笑盈盈的,像在鼓勵她。
她沮喪地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正要抽出,卻被他緊緊握住。「我有傳染病嗎?」他說得很低沉,眼神也沒有落在她身上,她懷疑他只是說給風聽的,她卻已脹紅臉,渾身通電似的惴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