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她才感覺好一些,回到樓下,卻發現康旭已經回家。
康旭正彎腰從地上撿起她皮包中散落的東西,當他看到驗孕劑的時候,葉愛琳的心提到了腔口,全身血液加快地穿流。
"這是什麼?"康旭問。"你懷孕了嗎?"
這聲音就足以令葉愛琳全身血液凝結成冰,她的心被一隻殘酷的大手給掐住了。
"不,我沒有懷孕。"她還能說什麼?
如果說她曾經抱著一絲希望,認為他已經不再那麼堅持不要孩子,試圖軟化他的決心,那麼此刻康旭的表情讓葉愛琳的最後希望落空了。
康旭緊繃的臉頰上,每一個生硬的線條裡都寫滿了驚駭的恐懼、隱隱的憤怒,以及對她懷孕這種可能性的否定。
現在再明白不過了,只有世界上最笨的傻瓜才會認為康旭會為她現在的情況感到高興。
"我懷孕?不可能的事!"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能表現的如此自然,並且還發出了笑聲。"別傻了,旭,我怎麼可能懷孕呢,九個月來,我一直在吃避孕藥。"
不,你在說謊──一個微小的聲音在惡意的提醒葉愛琳。讓她想起就在六個星期前,那時她被一陣劇烈的偏頭痛所因擾,那一次她忘了吃避孕藥。
"那麼,你用這個做什麼?"康旭舉高手中的驗孕劑。
葉愛琳從他手中接過驗孕劑,打開它的包裝,看看裡面,彷彿她不記得她有這樣的東西。
她想裝出一個小小的驚訝,但是最後,她覺得這樣做可能顯得過火。
"喔,那……"她輕鬆地將它放回自己的皮包,不以為然地笑,並強迫自己轉過身,拿起水壺,走到水龍頭下裝滿水。
"我要一個解釋。"康旭堅持。
"這是我同事的,她的月經已經遲了六天,所以我們趁中午吃飯時,買了這個,那時她放在我的皮包裡,結果她忘記拿回去了,一會兒我就打電話給她。要不要來杯咖啡呢?"
"好吧。"康旭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一杯咖啡。"
這聲歎息像擊在葉愛琳心口的一記重拳,她感覺自己就要攤倒在地上了。
其實那天只是個開始,葉愛琳堅持了一、兩個星期,竭力地掩飾自己懷孕的反應,每天她都必須不斷地撒謊,找尋各種借口,用比平時濃艷的化妝遮掩她的憔悴。而所有的這些都加重了她的痛苦不安,她很想告訴康旭她懷孕的消息,但是她真的很擔心康旭會提出解決的方法──讓她去墮胎,她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而且她知道如果康旭這樣說,她會恨他一輩子的。
直到一天早晨,當她穿裙子時發現腰部有一點緊,她意識到自己無法再遮掩了,也不能冒險讓康旭注意到她身體的變化。
她試著做最後一次努力,跟他談起未來。
"旭,我想知道我們的將來是否可能有任何……變化,比如……"
"比如?"康旭平靜地看著她說道:"如果你是想知道我對於孩子的觀點是否有所改變,那麼我的回答是沒有,沒有一點改變,只有你和我,這是我喜歡的生活方式。"
對於康旭的回答,葉愛琳心灰意冷了。
她感到一陣可怕的絕望,他的想法完全沒有絲毫的改變。
葉愛琳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在微笑的背後是一顆破碎的心。
她知道是該自己作決定的時候了。
想到那段痛苦的回憶,葉愛琳的眼睛又一次噙滿了淚水。
"媽媽──媽──"
妮妮大聲地叫著,重新用粉紅色的小腳丫蹬著手推車,令葉愛琳從過去的回憶中驚醒。
這時,她才意識到女兒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對不起,我的小寶貝。"她耐心地安撫著女兒道:"我知道──我答應要帶你出去,我們現在就出去走走吧。"葉愛琳此刻可以對著自己大聲說她從沒有後悔離開康旭,因為她已經把自己的愛全部給了女兒。
從女兒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她無法想像如果失去她的小寶貝,她會是如何的後悔。
然而,她心中仍然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提醒她,雖然她的心給了女兒,並不意謂著可以抹殺康旭在她心中的位置。她曾經感受過康旭的愛,並且依然可以感受到,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但是,她再也不能承認這種愛。
因為這樣做就意謂著要揭開一個秘密,而保守這個秘密已經令她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第五章
正當康旭要失去耐心時,他看到那輛車子開來了。
他坐在自己的跑車裡,已經在葉愛琳的門前等了二十分鐘之久。
說實話,以他以前的個性,早就掉頭走人了,但是想再次見到葉愛琳的強烈慾望的支撐下,他才等了這麼久。
顯然葉愛琳是和朋友一起出去了,康旭發現在汽車上還坐著另一個女人,有著一頭披肩的長髮。
葉愛琳打開後車門,從車裡走出來,她正愉快的笑著,那笑聲輕鬆地蕩漾在夏日明淨的空氣中。
康旭已經好久沒聽到這麼富有感染力的笑聲了,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一陣悸動。
這不僅是由於他們分開的時間太久,其實,在葉愛琳離開他之前的幾個星期,他們之間就已經失去笑聲了。
那時,她的脾氣變得非常古怪而孤僻……
康旭強迫自己不再想那些往事,用力地推開車門。
"我得先把這些食物搬進廚房……"
伴隨著另一個女子的笑聲,葉愛琳的聲音清晰地傳進康旭的耳朵裡。
"我來煮咖啡,請你抱著妮妮好嗎?"葉愛琳並沒有發現康旭的存在,繼續和她的好朋友說話。
康旭輕聲地詛咒著,遲疑了一會兒,他只想跟葉愛琳單獨交談,因為他要談的內容不適合有其他人在場,尤其不適合一個喜歡傳播閒話的女子在場。
他想轉身離去,但是他心裡卻有個聲音告訴他──他不想再等待了,過去幾天的生活對他如同地獄,他可不想再回到那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