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川心不甘情不願地問著。他們原本只是要等孟可執行完巡邏隊的任務而已,沒想到卻要偷偷摸摸跑到這鬼大樓來救人。
「我也很希望任大哥他們可以馬上來,可是現在來不及了啊,朱小藍就在上面,我們非上去不可。」
「嗚嗚嗚,朱小藍本來就是個鬼氣森森的人嘛,說不定這裡正好適合她啊。」檸檬哭喪著臉低嚷:「我真的覺得好害怕!」
「不要這麼說嘛,她也很可憐,我真的很擔心她會被附身——」或者已經被附身了。看小藍剛剛的臉色,怎麼看都不像是活人的臉。
「好恐怖喔!我們下去好不好?」檸檬緊張地四下張望著。「我老覺得會有什麼東西突然跳出來的樣子。」
「漂亮的小姐,如果你覺得很不安心的話,不如靠在在下身上吧,我可是個有很多陽具的大男人唷。」
「……」
他這句話一說完,孟可跟檸檬不約而同回頭陰森地瞪著他。
長谷川被她們的眼神嚇得連連倒退好幾步。「哇!幹嘛這樣看我?我說錯什麼了?」
「是陽氣……」櫻塚壑悶笑著開口了。他難得說中文,這次倒是說得字正腔圓。
「我是說陽氣啊。」長谷川摸著腦袋瞇起眼睛思考,「不然我剛剛說什麼?」
「懶得理你!笨蛋!」檸檬氣得牙癢癢,竟然一馬當先抬頭挺胸往前大步邁進。「白癡日本人!竟然連這種事情也會搞錯!哇勒……」
「等我一下啦!」孟可連忙追上去。「不要理他,他是外國人嘛。」
「什麼外國人!蠢——小可,你怎麼了?」
她們已經走到圖書室門口,孟可突然搗住了額頭,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痛——」
「不要再往前了。」櫻塚壑跟長谷川從她們後面追來。「快停下。」
「小可!」檸檬慌張地扶住孟可。「你怎麼了?怎麼突然這樣!?」
那是一股惡寒……圖書室的門雖然緊緊關著,門口雖然有鮮黃色的警示條圍住,但那股惡寒卻絲毫不受阻攔地散發出來。
她只覺得自己的額頭像是有火在燒、像是有人正拿著冰錐刺她,她喘息著後退了好幾步。「該死的!好痛……」
「不能再往前了。」櫻塚壑凝視著那門,冷靜地說道。
「為什麼?我們不就是來看現場的嗎?不進去的話怎麼看呢?」
「不用看了,東西就在裡面。」
「東西?什麼東西?」
孟可已經痛得站不住,整個人瑟縮地半蹲在地上:她淚流滿面,卻不是因為悲傷,而是極度的痛楚讓她不由自主地流淚。
「『它』不讓我們靠近。」櫻塚壑依舊凝視著門,他的手平貼在門上,那手掌就像打了光一樣,隱約閃動著一圈金光。
「少爺,我們先走吧,小可看起來不行了,你看她!」
「那裡面到底有什麼?小可突然頭痛是因為那個東西嗎?小可你怎麼樣?你不要嚇我!你看起來好恐怖!」檸檬嚇壞了,她從來沒看過孟可哭,也沒看過孟可生病,可是現在孟可的樣子真是恐怖,整張臉都是死白的,連嘴唇都泛著青紫色。
突然,圖書室的門微微地震動起來,感覺上像是裡面有什麼東西,也許是滿屋子的洪水,也許是滿屋子的泥土就要衝出來的樣子。
「哇!」孟可大叫一聲,搗著頭撲倒在地上。「好痛啊!」她掙扎著想離開卻辦不到,而檸檬已經真的嚇哭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們快想想辦法!快帶小可離開這裡!她快死掉了!」
長谷川此時顧不得櫻塚壑了,他連忙轉身從地上一把抱起孟可。「少爺!快走!」
門的震動愈來愈大,伴隨著劇烈敲打的聲音,看樣子隨時都會被衝破。
「快帶他們走。」櫻塚壑低低說著,他的手沒離開過門,現在不只他的手在發光了,連他整個身體都籠罩在奇異的光芒中,他口中喃喃自語地念著咒語,而他的額際開始有汗珠滴落。
長谷川抱著孟可沒命地往樓梯口跑,明明不到一百公尺的路,感覺卻是異常的漫長。檸檬哭著跟在他身後。
驀地,砰地一聲,有什麼東西衝破了圖書室的門,長谷川的腳步停了、檸檬的腳步也停了——
有什麼東西正朝他們過來了,他們不敢回頭,兩人就像木頭人一樣呆呆地站著,渾身不住地發顫。
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過來了,伴隨著陣陣惡寒、陣陣惡臭,兩人瞪大了雙眼,勉強移動頭部微微側著看著對方,眼中的恐懼是那麼明顯,因為他們都聽到了那無聲的聲音……
刷……刷……刷……
那是什麼東西在走動的聲音,長長的拖在地上,很慢很慢的,那種奇特的慢動作帶著無止無境的恐懼感……
他們不斷的喘息著,不是因為跑步,而是因為發自內心的深深恐懼——有什麼極為邪惡的東西靠近他們了,一步一步的,伴隨著那無聲、卻遠比有聲更恐怖的聲音——他們好像聾了,週遭的聲音完全都聽不見了,只聽得到那刷……刷……刷……
「幽復不合。顯復不明。名即不惜。利即不爭。辱之不忿。寵之不榮。散復不壞。聚復不並。高而不危。下而平。夾而無伴。廣而異成。殺即不死。活即不生。白髮非老。少復非嬰。視之不見其體。聽之不聞其聲。大身彌輪八極愛塞空庭。小則針穴裡走馬。塵裡藏形歎。海變成蘇酪。指地琉璃水精。捻山即知斤兩豁。海總作空坑。微塵算得其數。心知一切眾生。天宮樓閣指即化城……」
櫻塚壑誦經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們似乎稍稍恢復了知覺,但卻依然沒有勇氣回頭。長谷川告訴自己回頭啊回頭啊!他的少爺、他所監護的人櫻塚壑就在他身後,他必須照顧他,他不能丟下他不管……
但他回不了頭,他太害怕了。
「快走!快走!」櫻塚壑的聲音竟然也透出一股慌張,他從來都不慌張的,不管發生什麼事,就算真的有山崩在他面前,他還是那麼的冷靜自若,但現在他卻慌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