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鬼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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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她大驚!揉揉輕度近視的雙眼,即使不是百分百看清,但那樣罕有的神態,想望十多年的她是不會錯看的。

  她拉住正要轉身離開的黎醒波,小聲急促道:「等等!」

  「怎麼啦?」她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

  「別走,站好,抱著我。」她急切地拉住他的衣領。

  簡潔的三個動作命令一下達,他只遲疑了剎那,便環抱住她,將纖弱的她納入他高大的背影中,凸起的腹部透過衣料抵著他,他再次近距離地接觸那看不見的小生命,

  「在玩什麼諜對諜遊戲?」他挑眉。

  能讓大而化之的她如此慌亂的恐怕只有那個男人。

  他警覺地偏頭看向身後的服務台,短促的辨視證實了他的猜測--喬姓男子出現了,距離他們不到兩公尺。

  一股微酸滲進心頭,他的唇輕觸她前額髮絲。「要不要演得徹底一點?來個熱吻怎樣?」

  她狠睨著他,用無聲的唇語道:「別開玩笑。」

  她慌慌地貼緊他,未加工過的長直睫毛如困鳥拍翅,門牙緊扣著下唇,毛髮在溜進大門的氣流吹拂下,不斷搔弄他的下顎,他的心一陣有力的躍動,催促著一個不該有的意念,他俯下臉,趨近她耳下那片漫著橙香的肌膚,恍眼間,他的唇卻落在如緞的黑髮上--她已偏開臉,探看著他身後的男人。

  「喬淇走了。」她推離他,恍若未覺錯失了一個吻。

  他微現惱怒--對自己,他失了控。

  「醒波。」

  一聲清脆的女性叫喚聲讓兩人同時轉向。

  秀麗端莊的楊晉芬走過來,白袍還穿在身上,淡施脂粉的精緻五官在不講究外貌的醫界中是能艷冠群芳的。

  美貌掩蓋不了那雙大眼透出的精銳,即使只有幾秒,楊晉芬已經看見了黎醒波搭在晏江腰間的手;她內心已起了微瀾,但醫師該有的冷靜讓她的笑充滿了誠摯與坦率。

  「醒波,剛看診完嗎?真巧,那就一道到咖啡廳吧。」

  咖啡廳在地下一樓,是醫護人員另一個用餐休憩的選擇,他很少光顧那裡,更別說與楊晉芬同時現身;但是她的出現提醒了他,他不久前才承諾她要一起用餐,此刻他卻在這裡擁著另一個女人,而且正要離去。

  「楊醫師,」晏江起了尷尬,她不會看到那一幕吧?「你們有約嗎?那我走了,不打擾了,再見。」她有禮地與他們揮別,眼神沒有在黎醒波臉上停駐,飛快地走出大門。

  秋日裡,晴光開始使她暈眩,隆起的腹部對身體帶來的壓力終於感受到了,她揮手招計程車,身上手機卻響了。

  她照例看了眼來電號碼,將手機湊在耳邊,靜靜地聆聽。

  「小晏,我知道妳在聽。為什麼要避開我?前幾天我詢問了醫院的掛號,妳今天仍然預約做了產檢,我在一樓掛號等候區,我知道妳還沒走遠,我們談一談……」

  她不再聽完,合上手機,鑽進停在前方的計程車後座,才讓淚徐徐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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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攪動著杯內的咖啡超過了五分鐘,前方的男人還在好整以暇地看著新一期的醫學期刊,沒有開口的跡象。

  比起他,楊晉芬的冷靜不遑多讓,尤其她面對的病患,幾乎都是張牙舞爪、令人抓狂的孩子魔。她的訓練有素是被讚賞有加的,但此刻,她在壓抑著會毀壞她多年修練的粗口慾望,甜笑已漸僵化成冰冷,剩餘的薄弱意志在警告著她:別忘了他當初選擇她的理由。

  因為她理智、她冷靜、她從不鬧彆扭,她明白作為一個醫生身不由己的苦衷,沒有太多可以支配的私人時間,因此當他結束了交往三年多的戀情,徹底揮別那令他又愛又恨的嬌嬌女之後,她成功的進佔了這個位缺。

  她知道他的忌諱,他痛恨無理取鬧、無中生有,所有女孩子會在談戀愛時犯的毛病他都敬謝不敏,冰雪聰明的她自是秉持著這種「瞭解」,與他維持了半年的和諧關係。她的善體人意得到了他默許為未來伴侶的象徵動作--她正式到黎宅拜訪過黎方,她得到了他的心。

  但是,她現在又不那麼確定了。他真的愛她嗎?他滿意她在身旁的表現,她配合得很好,讓他從不用為她操心,他連吻都是中規中矩的,點到為止的,不冷下熱的,有時候她不禁懷疑,他的熱情是否都在前任女友那兒消耗殆盡了。

  然而方纔那個她不大情願深究的畫面,卻隱隱傳遞了一個訊息--在感情上,他絕非想像中僅止於在平淡中追求穩定的男人。

  他竟與一個毫無瓜葛的病人靠得如此近,那微妙的肢體語言,那不再冷淡的眼神,一項項刺痛她的感官。

  她對那女人有印象。百貨公司那一次她已微感驚訝,因他很少會在工作以外的時間和病人攀談。女人很年輕,清秀瘦削,有點漫不經心的味道。今天這一次見面,她非常意外,女人隆起的腹部至少有五個月了,他面對女人流露出的熟稔自在,可不是他一句話可以帶過去的。

  這個男人卻選擇了不說,彷彿發生過的畫面全都是她的幻想,他連解釋的意圖都沒有,如往常的習慣,坐下來後點完餐就不再言語。

  她發現,她和別的女人沒兩樣,事到臨頭她也有衝動想撒潑撒賴、直言不諱,而非如聖女般端坐,忍受著男人的無動於衷。過去她辛苦塑造的完美形象,已成了一道框在她脖子上的枷鎖,讓她不能呼吸。

  「晉芬,晉芬,」他拿開期刊,半瞇著機睿的眼。「咖啡灑出來了,妳在做什麼?」

  這一喚,她定睛一看,咖啡已被攪晃出了三分之一,她胡亂往旁抓了把紙巾擦乾桌面,窘迫讓她慌了手腳。

  「我在想昨晚送進院的小男孩,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不知道所有的化驗結果如何,想入神了。」她還是選擇當個理智的專業女性,懊惱卻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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