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滿足久矣。」並未企圖掩飾自己的失態,反而咧著嘴套用她曾說過的話向她招認。
她無所謂,逕自猜測著他話裡的含意。
「你在夏威夷有個家?」意思是他結婚了,老婆遠在夏威夷,兩人相隔千里,所以他不滿足?
「家的定義是?」
「你別裝傻。」
「我結過婚,但目前一個人。這樣夠了嗎?」他無奈的吐實,這個話題是他最痛恨的。
「不夠,告訴我多一點。」
知道他單身竟讓她有種放心的感覺,但她對他曾有過的婚姻卻頗感好奇,她想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得上這樣的男人。
「唉,好奇心殺死一隻貓。」
他索性脫掉西裝外套,在沙灘上躺了下來;她也跟著在他身側坐下,雙手環膝。海水就在他們的腳邊湧上退下,今晚的月色分外明亮,很適合聽故事。
「喂,快說吧,別想耍賴。」她催促他。
「你要聽哪一種版本?」
「版本?」她不懂,故事還有分版本的?「我全都要聽。」
「貪心鬼。」他將手枕在頭底下說:「通俗版是:因不瞭解而結合、因瞭解而分開。」
「嗯哼,果然通俗。還有呢?」
「文藝版是:我的過去她來不及參與,我的未來她根本不想參與。」
「好慘。還有咧?」
「鹹濕版是:身高、年齡都不是距離,只有長短成問題。」
她愣了會兒,才總算明白他的意思。她笑著捶了他一下。
「什麼跟什麼呀,連講這種事都這麼死不正經。」她曉得他是在唬弄她,她可不依。「我不管,我要聽的是真實版。快講!」
「我怎麼覺得自己就像塊俎上肉任人宰割?」
「沒那麼糟啦,我頂多把你給閹了,這樣你就不必擔心長短的問題啦!」要是母親聽到她這樣說,鐵定當場氣得厥過去。
「最毒婦人心啊!」他慘叫。
「知道就好。」
被逼到死角的他無處可躲,只好從實招來。
「我在夏威夷唸書的時候,在一家華人開的餐廳打工,她是我老闆的女兒。她的熱情使我忘卻在異鄉的寂寞,學業還沒完成,我們就結婚了。」
他繼續說下去:
「畢業後,我在夏威夷發展得很順利,逐漸躋身當地的上流社會,這時我們的想法開始出現了分歧。後來我接受你母親的聘任,與她聚少離多,於是我們漸行漸遠……」
「然後呢?」在他停頓時,她追問。
「上個月,我們協議分手。」
這,就是故事的結局。
老掉牙的情節,卻讓人覺得不真實。因為主角是他,一個她以為只會令女人心碎的男人,
海風呼呼的吹,海水洶洶的湧,月亮不知何時躲到雲層後頭去了,四周是漫無邊際的黑,她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他的心。
「我該表示同情嗎?」她傾身問他。
「不必。」
「那麼我能做什麼?」
話才剛說完,身子便被他往下拉,她驚呼一聲,趕緊用手肘撐住。她的頭髮垂落下來,她的手掌貼著他的胸膛,她的鼻尖觸及他的下巴。
「做我的床伴。」他鉗住她的腰,氣呼在她的額頭上,溫熱的、曖昧的。
「又來了!」
「母債女還,你母親欠我一個老婆。」
「你一定是得了婚變症候群,胡言亂語。」她努力穩住,不使自己的上半身趴在他身上。
「要不是喬氏金融大樓,我們也不會分開。」
「你們之間本來就有問題。」
「喬氏是導火線。」
莫非他是說真的?他將婚變歸咎於喬氏,他心裡一直對喬氏懷著恨意?
她抬起頭,好讓自己能夠直視他。
他閉著雙眼不動,她在他的臉上仔細搜尋著,希望藉由他的表情分辨他話中的真假。突然間,他張開眼睛對她扮了個鬼臉……
她的手一時支撐不住,身體直咚咚的撲向他,她的頭撞上他的鼻子,他痛得發出哀號:
「小姐,你就這麼不情願當我的床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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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總得回家。
他們走捷徑回去,停在兩人的屋子門口,他們不約而同的掏著鑰匙。孟翔的已經拿在手上,雨晨在包包裡翻了半天才猛然想到——
「完了!我沒帶這裡的鑰匙,我本來打算明天才回來的。」
「哈,天助我也,今晚你逃不出我的魔掌啦!」他得意的笑。
「得意個什麼勁,大不了我回台北去!」
她瞪他一眼,轉頭往停車場走,走沒幾步,她心裡開始犯嘀咕:哼,居然不留我?
她停下來回過身,發現他正倚門帶笑看著她。她故意踩著優雅的步伐走向他,當她走到他跟前時,他張開雙臂說:「歡迎回來,親愛的!」
她對他嫣然一笑,然後一把奪過他手上的鑰匙,自行打開他的門。
她已經認清這男人的真面目了,光會耍嘴皮子,她才不怕他。
「哇塞!女匪徒光天化日之下侵入民宅,台灣的治安真有這麼糟嗎?」他誇張的抗議。
「第一,我不是女匪徒;第二,現在不是光天化日,0K?」她適應著室內的黑暗,然後說:「請開燈。」
他沒開燈,反身關上門牽起她的手,橫過一樓摸黑上樓梯。當踏完最後一階,燈光啪的一聲亮了。
「感謝上帝,總算重見光明。」
她瞇著眼睛,看見滿室的凌亂。
客廳的地上散著大張設計圖,桌上還有一張畫了一半的,靠牆的櫃子上擺著一部桌上型電腦和印表機,旁邊是螢幕半掀的手提電腦,以及一台音響。
「上次我們的浪漫晚餐就在這裡?」她不敢置信的問。
「正是。」
他不僅能夠無中生有,而且還是化腐朽為神奇的高手!
「你的新案子?」她問,拿起設計圖看,但看不出所以然。
「嗯,就在附近。」
「附近?」
「注意到海邊有一棟蓋了一半的建築物嗎?」
「有啊,那就是你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