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晨,你怎麼了?」
仍然沒說話,她就是不敢開口要答案。
「你媽叫你回去有重要的事嗎?」
他替她順了順凌亂的髮絲,然後輕撫著她的面頰。她受不了這樣的溫柔,猛地抓住他的手,然後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
「孟翔,你並沒有離婚對不對?」
當她看到他驚愕的表情,她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說謊的人是他!
她轉身上車,卻被他一把拉住。「雨晨,我不是存心騙你的,我有我的理由,你聽我說……」
她拂開他的手,並不看他。
「我媽說得沒錯,你是想坐享齊人之福。」她痛心疾首的咬著牙說:「孟翔,我恨你!」
她毅然關上門,回轉車子,往來時的方向急駛而去。從後視鏡,她看到他在後面猛追,和她的距離卻愈來愈遠,最後終於不見了。
就這樣,他不見了。
木然著心,她將車子隨便一停,頂著強風和開始下起的雨走回屋子。一進書店,力強迎了上來——
「喬姐,有颱風耶,而且速度比預測的快很多,氣象局已經發佈陸上警報了,明天清晨台灣北部就會進入暴風圈。」
「我知道了,你回家吧,等颱風過了再來上班。」她隨意說。
「喬姐,這裡的颱風很可怕的,而且我媽說秋台的威力更強。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嗎?還好孟仔……」
「我不會有事的,你趕快回去吧,記得把門關好。」她催著他回家。
原來是颱風,難怪風那麼強。
還真巧,選在她最失意的時候來湊熱鬧。
她一上到二樓,就聽到樓下傳來的摩托車聲音,她趕忙去把安全門的鎖給轉上。一想到他可能拿鐵絲開鎖,她又去搬了躺椅過來擋在門檻上。
此時此刻再看到他,無疑會要她的命。
砰、砰、砰!
「雨晨,你開門,聽我解釋!」
她坐在門邊的地上,聽著他焦急的呼喊,憋了好久的淚水終於湧了出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她聽到鐵絲穿進鎖洞的聲音,連忙大叫:「你敢過來,我就從陽台上跳下去!」
聲音止住了,他知道她是說真的。
「雨晨,我不過去,但請你聽我說好不好?」
「沒有用,孟翔,太遲了。」
她扶著牆壁站起來,走進客廳,開上落地門。
她一個人坐在地板上絕望的淌著淚,不理會外面的風風雨雨,
過了半夜,風雨交加起來,落地門發出啪噠巨響,不久便停電了,屋內陷入一片黑暗。原本擋在安全門旁邊的躺椅被強風撂起迎面撞上落地門,右邊的整片玻璃應聲破裂,夾帶著玻璃碎片的強風從缺口灌進來將她打倒。當她連滾帶爬逃進房間裡去的時候,整座落地門在她背後粉碎,玻璃匡啷碎地的聲音持續了好幾分鐘。
她抱著自己縮在床邊,睜著眼睛在黑暗中度過了有生以來最驚恐無助的一夜。
強風豪雨持續到第二天中午。當呼嘯聲漸歇,天空慢慢露出亮光,飽受驚嚇的她這才敢走出房間察看。
二樓客廳滿目瘡痍,一樓更慘,海水倒灌淹進書屋,放在底層的書全都泡了湯。
她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她愛的男人摧毀了她的心,她愛的大海摧毀了她的房子,她的生活在一夕之間完全走樣,這裡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
她冒險涉水出去,發現停車場的地勢較高,所以水並未淹到底盤。她毫不遲疑的發動車子,掉頭往回家的路上飆駛而去。
第八章
喬氏企業董事長辦公室裡,氣氛異常凝重。
許久之後,士佑打破了沉默——
「敏華,你這回又做錯了。」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指責她,上一次是幾年前她用不光明的手段強行干涉兒子的情事。
「我是為雨晨好啊,何況我只是陳述事實。」
「果真如此,你又何必傷神?」
「這……」敏華疲倦的閉上雙眼,突然不再那麼確定自己是對的了。
颱風剛過,從海邊回來的雨晨就像瘋子一樣的歇斯底里,還好睡了一覺之後就又恢復正常。現在她每天逛街上健身房美容院,就如同以前一樣的過日子。只是她似乎變了個人,她絕口不提孟翔,不提海邊,只是經常莫名其妙的發呆,她甚至一反常態的答應母親為她安排的相親。她失去了原有的個性,敏華幾乎不認識她了。
「士佑,難道你贊成她跟孟翔?」敏華問。
「我們一直很欣賞孟翔的,不是嗎?」
「他的能力和人品都沒得挑剔,只可惜……」
「門不當戶不對?」
「是啊,誰想得到捕魚的竟然生得出這麼優秀的兒子。」
「敏華,都二十一世紀了,你還這麼迂腐。」
「不是迂腐,是現實問題。我知道孟翔憑著蓋房子已經累積不少財富,足可提供雨晨優渥的生活環境。但他再有錢也比不過整個企業財團。你知道做生意最需要資金,倘若雨晨能嫁到有錢人家,喬氏往後的資金調度就比較不成問題,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振振有詞,他卻愈聽愈沉重。他想要點醒她。
「敏華,你是否覺得很熟悉,好像某人曾對你說過同樣的話?」
「誰?」她沒聽懂。
「顯然三十年的時間使你遺忘了一些事情。」他無限感慨。
她瞪著他好一會兒,才瞭解他話中的含意。
是她的父親曾經在三十年前對她說過同樣的話,為的是逼她嫁給世伯的兒子以拓展喬氏的事業版圖,可是她死都不肯,因為她正瘋狂的愛上她的家教老師。
「敏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那不一樣。」她否認,有點心虛的。
她知道他是在指控她將自己所遭受過的加諸在女兒身上,可是那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她父親圖的是利益輸送,而她……是出自母親對女兒的關愛啊,不是嗎?
「的確不一樣。孟翔絕對不會『利用』雨晨,更不會『拋棄』她。」雖然不忍心,他還是繼續下著猛藥。
「士佑,你竟如此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