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熾熱篤定的眼,彷彿一道甜蜜又淒涼的暖流滲入她心窩,染酸了她鼻頭。
「或者簡單一點,我可以許願要你拋棄姬家人,死心塌地的愛上我。可是靠外力達成的情感,畢竟是虛假的,我要你自己決定——我,或者你的族人。」
他拉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字字鏗鏘撼動她心,「我知道這對你有多麼艱巨,我會陪著你,要死、要下地獄、要魂飛魄散永不輪迴,我也不會離棄你。」
「如果我最終還是回到族人的身邊呢?」她顫顫咬唇,平靜了二十年的心湖,頭一遭有了波動,波瀾洶湧難止。她……真是愛上這男人了,該怎麼辦?
埃米爾還未回答,南宮璟已回來了,「埃米爾,實驗室的人在等你了。」
「嗯。」埃米爾應了聲,深情地凝視著已徹底芳心大亂的女孩,張臂擁住她,「不論你最終如何抉擇,我都無怨。」
因為你只能選擇我。他沒說出這句話,低垂的眸光掠過一道狡黠,與志在必得的決心。他知道這手段很惡劣,伹不這麼逼她,她只會一味逃避。
察覺她纖臂環住他頸項,是難得的主動,他更滿意她的配合,引她走入萬劫不復的陷阱,「現在,往你的左邊看。」
姬心草往左方望去,在擁擠的妖精之間,她看見聚集在一處的紅色身影。那是五個女人,都穿著她再熟悉不過的紅白雙色長袍,當她的視線與為首的女人相遇,她俏臉驟然刷白——是養母!
她們都看見了?她震驚萬分,而埃米爾還火上加油地給了她一個火熱擁吻,她驚慌地推拒,他才放開她。
「妖精女王今晚可能不會來了,你可以去和你的養母、阿姨們聊聊,這麼多天沒見面,她們一定挺擔心你的。」他惡意地揚起嘴角,「我還有事得忙,你多陪她們一會兒,別太想我啊。」
他轉身沒入人群,青蓮隨後跟上他。
姬心草氣得顫抖。他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她的族人來了,故意與她表現親密,讓她們看見!
恐懼大過了怒火,她沒有勇氣再看養母她們,挪到南宮璟身側,希望避開族人的視線。剛才匆匆一瞥,她依稀看見養母嚴肅的表情,阿姨們卻是神色憤怒。她們為什麼會來?
南宮璟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你們姬氏一族的地位更高於九玉公會,當然會受邀參加,通常是女使和族中幾位負責主事的重要人物出席,但不一定每年都來。以後你當上女使,也會收到邀請函。」
她不想當女使,只想立刻從會場中消失啊!她忽然想起先前埃米爾說過的話,「他……埃米爾說,我們和吸血鬼有了協議,彼此互不侵犯,為什麼養母還要我來殺他?」
南宮璟臉色瞬間有些古怪,「這份協議是百年前簽訂的,當時的女使堅持不肯放過他,所以其他人讓步了,同意只要姬氏一族抓得到他,他的生死就任由你們處置。」
他望著姬家眾人,四個女人氣憤地在爭議著什麼,不時瞧向他們這邊,而姬水襄神情凝重,卻不如她們那般忿忿不平。
「她們似乎打算過來,你要留在這裡嗎?」
姬心草慌忙搖頭。
「跟我來。」南宮璟轉身沿著牆走了一段距離,推開牆上一扇隱藏的門,閃身而入,她跟了進去。
門內是縱橫交錯的白色走道,走道兩邊都是門,數不清有多少個房間。
南宮璟領頭往前走,姬心草尾隨其後,越想越不對勁,「可是這份協議應該也得經過吸血鬼的同意吧?他們難道就這麼坐視他被追殺?」
「那是『人類』和「吸血鬼」的和平協定,與他無關。」
姬心草錯愕,「為何與他無關?他明明——」
「他各有一半的血統,但相對而言,他不算是人,也不算是吸血鬼。你應該也知道,吸血鬼與人類的混血兒,不論在哪一方都無立足之地。」
她無言了,「……可是,從另一方面來看,他既是人,也是吸血鬼啊,如果不能真正接納他,什麼和平共處也只是口頭上說著好聽罷了,不是嗎?」
南宮璟聽見了她的疑惑,僅是抿唇,並不回答。他走過轉角,站在一扇門前的青蓮看見他們,面露訝異之色,並不多問,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門內是個方形的小房間,一面牆上鑲著雙面鏡,透過鏡子可見隔壁的大房間裡有不少披著實驗白袍的人在忙碌,鏡旁有門讓兩個房間相通。
「在這裡,她們就不會追來了。」南宮璟掩上門。
「這裡是……」姬心草愕然注視著雙面鏡,埃米爾就在鏡後的房間內。
他脫去了上衣,坐在一張金屬椅上,數名白袍人圍著他,在他額際、胸膛貼上連有電線的貼片,電線連接到旁邊的巨大機器上。有個人在幫他注射藥劑,旁邊還有幾個人看著機器螢幕閃動的線條與數字,一面討論。
她問南宮璟,「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是醫生和科學家,埃米爾在替他們做研究。在談好的條件中,吸血鬼必須提供一人給人類做研究,他自願成為實驗品。」
「什麼樣的研究?」她想到他每天吃的那些藥。
「吸血鬼在許多方面都和人類相似,體能卻遠比人類優異,而且永生不死。研究分為兩個方向,一個就是在研究吸血鬼的體質,找出他們能避免老化與死亡的原因。人類的壽命越來越長,固然是因為醫藥發達、糧食充足,一部分也是這個研究的貢獻。」
「第二種研究呢?」有個白袍人拿手術刀劃開埃米爾的手腕,她看得心臟狠狠一抽,他卻連眉頭也不牽動一下,還抬高手臂,以便對方從他手腕切口抽出一條藏於血肉內的管子。
「第二種是藥物實驗。吸血鬼復原得快,即使藥量過重也不會致命,加上有咒術協助區分,不致混淆藥效,可以同時實驗幾十種藥物。醫界一研發出新藥,就立刻在他身上試用,試用成功才會進行人體實驗。他手臂內植入的管子也是咒術做成的,可以記錄藥物作用的結果,每個月得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