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面前,低聲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報仇的,只是你必須走出仇恨的陰霾,為那些人賠上你一輩子,不值得啊。」
任御風沒有回應,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夕陽餘暉。
沉默半晌,他才回過身看著她,「明日隨我去青堂口。」
花月有些驚訝,「青堂口?為什麼忽然要去?我們不是要等師姊回來嗎?」
聽出她語氣裡的不安,任御風謹慎地開口。
「花雪和我的結拜兄弟雷迅在一起,因路上有事耽擱,會晚些日子才到。」不想讓她過於擔憂,他輕描淡寫地說。
他已讓御霄前去,相信要不了多久便會平安抵達。
此時他這個「武功盡失」的人,是對方下手的最好時機,所以他決定去青堂口一趟。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去見見世面吧。」知道師姊沒有危險,鬆了一口氣之餘,花月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見世面?任御風勾起唇角,心想以她的天真爛漫,恐怕不會明白世間的險惡。
在搖晃震動的馬車裡醒來,花月看著窗外的夕陽西下,一大早就上路趕往青堂口,除了中午時則停下來休憩用餐外,其餘時間都在趕路,她一個人待在馬車裡,真是無聊得可以。
看著領隊的任御風高大挺拔的背影,想到他背負的血海深仇,雖然她想撫平他的傷痛,就如同撫平師姊的傷痛一般,可他畢竟不是師姊,他的心機深不可測,不是她能輕易碰觸。
想著想著,她歎了口氣,沒注意到馬車已停了下來。
「在想什麼?」任御風低沉的聲音傳來,將她遠揚的思緒拉回。
花月輕輕地搖下頭,「沒什麼。」
任御風不滿意她的回答,但也沒有追問,伸手扶著她下車。
「到了嗎?」花月抬頭看看四周漸暗的天色。
「還沒,先歇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晚風吹過樹梢,伴隨著清脆的鳥鳴,形成一股靜謐的氣氛。
六名護衛把馬匹牽到溪邊,讓它們喝水,並在空地上生起火,火焰瞬間照亮了四周,也驅走了寒意。
「我想到溪邊洗個臉。」
「別走太遠。」他擔心有刺客來襲,她一人危險。
花月笑了笑,「我知道。」
來到溪邊,花月輕掬溪水洗臉,嗯,好舒服。
洗完臉後,花月趕緊回到空地,任御風見到她回來,緊繃的心這才放下來。
他遞給她一塊乾糧,「吃完早點休息。」
「謝謝。」她在火堆旁坐下,看到他也在她身旁坐下,她悄悄地彎起紅唇一笑。
明亮的火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
任御風低頭看著沉靜的花月,若有所思。
護衛們不敢打擾他們,遠遠地坐在另一頭。
任御風抬手輕觸她的長髮,修長的手指梳散她柔軟的細發。
花月安靜地任由他為她梳發,想起昨日在書房的事。
昨日他說的話,和她心裡想的是一樣的嗎?
那雲織姑娘呢?她是誰?他也是如此對她嗎?
想到這裡,原本愉悅的心情頓時黯淡下來,花月發覺自己不似先前那般淡然處之,難道她開始在意他了嗎?
任御風一雙黑眸直盯著她,知道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天真無邪的她涉世未深,也不懂防備別人,不過,他也不願她對他有所防備。
「想什麼?」他的語氣聽起來不經意,眼眸卻十分專注的看著她。
花月低下頭,假裝輕快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累了。」
可惜她的偽裝逃不過他犀利的眼睛。
「說。」他強制地扳過她的臉蛋,要她正視他的眼。
他的霸道讓花月的心情更加低落。
「我在想什麼你都要知道,那你在想什麼又曾告訴我了嗎?」她賭氣地說,目光不願看向他。
「你可以問。」他低下頭靠近她,一派溫和的語氣。
花月抬眼看他,赫然發現他靠得好近,英俊的五官與她近在咫尺。
「你……你到青堂口做什麼?」被他逼急了,只好隨口問了個問題,不想讓他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自然是去巡視。」任御風淡然的語氣,沒有一點遲疑。
「只是這樣而已?」原本只是隨口問問,但聽他這麼說,她開始好奇了。
「不然呢?」他撫著她髮絲的手改為輕捏她的肩頸,依然是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人無法懷疑。
怕癢的花月,立刻縮起肩膀討饒,孩子氣的舉動引來他的輕笑。
過了半晌,她又想起一件事。
「可是大家不是都以為你中毒了嗎?」當初她也是這麼以為。
「有嗎?」
花月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正好可以乘機澄清謠言。」他故意和她打迷糊仗,但心中對她的聰慧有一絲讚賞。
「許多事的真相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花月仰頭看著夜空,若有所思地說。
任御風黑眸一閃,她說得沒錯,但關於黑暗的一面,他不想說明,因為,她不適合黑暗。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遠遠待在一旁的六名護衛,看著主子和花月似乎相談甚歡,心中都感到訝異,畢竟主子向來冷漠少言。不過好奇歸好奇,他們依然各自戒備,不敢放鬆,因為早在出發前,眾人已知道此行的目的,除了花月以外。
夜風徐徐吹來,坐了一整日的馬車,花月感到疲倦,她抬手揉揉雙眼,不想這麼早就睡了,她還想和他多說些話。
任御風看著她幾乎要合上的眼,輕聲道:「睡吧,明早還要趕路。」
低沉的聲音伴著花月進入夢鄉,攬著纖腰的手稍一使力,讓她靠著自己的臂膀沉睡。
在確定她已睡著後,任御風小心地抱起她向馬車走去,將她安置在舒適的馬車中,再蓋好柔軟的錦被,又看了她半晌這才離開。
遠方傳來鳥兒拍翅聲,劃破了原本寂靜的夜晚,嘎嘎的叫聲,讓深夜的林間顯得有些詭異。
任御風抬頭瞥了一眼,原本溫柔的神情轉成森冷,一旁的六名護衛警戒地等待堡主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