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霓一聽,眉心一緊。
印哥真的是個老古董,還說什麼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他不是古代人等等哇啦哇啦一大串,其實他根本應該去清朝領個貞節牌坊。
見他吃軟不吃硬,青霓決定改變作戰方針,蓄意問道:「印哥小時候教過我,做人要守法,對不對?」
那個守法之說恰巧和她未成年一事呼應,齊天印點了下頭。
「對,大人不可以對未成年的人做……嗯,不能做很多事情……咳,所以,印哥不可以『吃』掉妳……青霓,這是犯罪。」他多所保留的說道。
「那成年就可以做了嗎?」青霓再追問。
「對,要等到成年。」齊天印使出拖字訣,理所當然的答道。
她的一對貓兒眼興奮得骨碌轉。
「女生只要滿十六歲就可以結婚了,民法第十三條,未成年人結婚後就有行為能力,跟成年人一樣,是因為你去了丹麥,才害我現在還是個未成年少女。」青霓壓低聲音說著,怕吵到睡夢中的嫂嫂。
齊天印沒料到會聽到民法,成年這類的話,愣了愣,仔細一想後,又怒氣上湧。
「剛才的那番大道理是誰告訴妳的?」齊天印怒極反笑,緩緩地問道。
雖然他才和十七歲的青霓相處不到兩個小時,嚴格來說一個半小時還不滿,但他可以確定上述「知識」不應該出現在她單純的小腦袋裡。
她外表是長大了,但內在根本還是六歲的那個小青霓。
青霓誠實的連連點頭。
「是天衡哥哥說的,他說他為了寫書查過資料的。」嘻嘻,要不是天衡哥特別指導過她,她還不知道該拿什麼說服印哥的死腦袋。
果真聽見大哥的名字!齊天印太陽穴的青筋浮起。
「該死的齊天衡,我今晚一定要殺了你為民除害。」
青霓搖了搖小腦袋,笑容滿面。
「天衡哥哥出門去取材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耶。」她方才打勝一仗,猶自開心的說道。
齊天印額上的青筋更多。
「那天諾呢?什麼時候回家?」
「小哥最近剛和一個吳姊姊陷入愛河,不可能會回家的。」
「那爸媽呢?」
「他們昨天出門環島進香,後天星期六才會回來。」
齊天印除了滿額頭的青筋,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現在家裡的房間分配是怎麼回事?」
每次回家,家裡都像經過大搬風,原本屬於他的房間,這會兒莫名其妙成了書房,他只好蜷在沙發上睡了一下午,才會讓青霓有機可乘,爬上他的身。
「喔,天衡哥哥說,天諾哥自己有房子,而你根本不回來,如果回來……」青霓頓了頓,抬頭瞄了他一眼,紅著臉低下頭,聲如蚊鳴,「乾脆就跟我睡,所以把你的房間改裝成書房,放他的資料還有計算機……」
齊天印眼前一片黑。
他怎麼會覺得這個家很令他懷念呢?
有那對兄弟其中任何一人加上青霓的家,根本是煉獄啊!
只見他緩慢的向後退,以堅毅的眼神和手勢阻止她上前,然後一個轉身便鑽進父母的房裡,然後啪的一聲,門落了鎖。
驚覺他的舉動,青霓連忙快步走到房門前,正要用力敲,又想起嫂嫂睡了,只好嘟著小嘴心有不甘的悄聲說話。
「開門呀!印哥開門,不要把我關在門外!」
齊天印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門後靜悄悄的再也沒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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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中滿是六月的悶熱,月亮高掛天上。
齊天印在主臥室裡洗了個澡之後,拿了父親的睡衣穿上。
他已準備好要入睡,但完全睡不著。
門外早已沒了青霓甜甜的嗓音,可是他索性還是不開門,任思緒如雲霧般流動,兒童的青霓和少女的青霓重重疊疊,但他不願深思。
為什麼不深思呢?
他內心分明是震撼的,可是在動念之前,他有種只要一想清楚,他就會萬分後悔的感覺。
後悔什麼他還不知道,不過他知道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又酸又苦,難以吞嚥。
就這麼反反覆覆的想著,在床上翻來滾去,過長的手腳怎麼擺都不對,鼓漲的腦子裡像作夢又像現實的場景不住交錯,待他不經意的看向窗外,才赫然發現天空不知何時已由深灰轉成青藍。
「天亮了……」齊天印一邊搖著微疼的頭,一邊起身走到房門口,正傷腦筋該不該開門的時候,一道女性的驚呼聲隔著門板傳來。
「哇!青霓!」
這個名字讓他不假思索,迅速的打開房門,第一眼看見的是還一臉困意的蕭言楚,而她訝異的抬起頭來看他,又低下頭去。
齊天印順著她的視線,往自己大腳前方十公分處瞄去。
守在房門前的青霓抱著與她等高,已微微破舊的熊寶寶查理先生,蜷在一張毛巾被上,沉睡的小臉好似透明般聖潔。
就像個新生的小妖精抱著熊寶寶,睡在地板上。
齊天印不由自主的胸口一悶。
「青霓,妳醒一醒,妳怎麼睡在這裡?」他下意識柔聲的說道,輕輕搖著她。
青霓在睡夢中噘了下嘴,一雙小手便無意識的伸起。
齊天印一看,正打算大手一撈,像十一年前一樣連人帶熊抱起時,忽然愣住了。
他原來也根本還是十八歲的齊天印,習慣成自然,真是一件可怕得讓人頭皮發麻的事。
「醒醒,妳不可以睡在這兒。」他收回手,僅是推著她。
沒有想像中的抱抱,卻傳來熟悉的聲音,青霓疑惑的睜開雙眼,迷迷茫茫的看著齊天印。
「抱--」
那個拖長的「抱」字像羽毛般刷過齊天印的後頸,讓他覺得麻酥酥的,但他還是強自鎮定,忽略那異樣的感覺。
「沒有抱抱,起來,地板很冷,妳會感冒的。」他簡潔的說道。
可是他話還沒說完,青霓已將臉一轉,埋回查理先生的胸口。
他正為難時,一道冷涼的女聲又響起,「起床,上課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