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她都想找機會開溜,偏偏最遠只抵達過府門口,她終於確定全府裡的人都是眼線,都替大哥盯著她,後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向一戒探問些蛛絲馬跡,可惜一戒身旁永遠嵌著個蘭哥,讓她苦無機會,就連上回好不容易逮著蘭哥去沐浴的好時機,她從一戒口中得知一戒帶她回來時確實遇見過宮天涯,但還來不及多問,蘭哥又回來了。
她很少這麼討厭蘭哥的,不過這種時候,她真希望蘭哥能消失幾個時辰。
「一戒,你……沒有打傷他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趁著得來不易的黃金時光,司徒百合在茅房前堵到一戒,句句但求精簡地問。
一戒臉上的表情憨憨呆呆的,但不代表她的腦子也是空的,司徒百合一問,一戒立刻就懂了,知道司徒百合問的「他」是誰。
「我沒有打傷他。」
「真的嗎?可是他怎麼可能讓你帶我回來……你不會一掌把他打落什麼深山斷崖還是湍流瀑布裡吧?」司徒百合好緊張地揪住一戒的雙臂,不住搖晃。
「我真的沒打傷他。百合,那男人的武藝不一定會輸我,真要交手,百招之內尚未能分勝負,我甚至懷疑他只使出幾成力而已,並不真心想阻止我帶走你。」
司徒百合十指絞揪著手絹,一戒的話仍沒有讓她完全安心,「可是……他不應該讓你這麼輕易帶我回來,我以為他……會用盡一切將我留下來。」雖然那樣強烈的慾望是起源於尋仇,但至少他會想從一戒手裡將她搶回來才是,結果他卻沒有……她說不上來心裡是否失望,只是澀澀的……
「我不清楚他心裡有何盤算,我沒問,他沒說。」一戒並不是一個追根究柢的人,加上她那時一心只想帶回司徒百合,自然更不可能費工夫和宮天涯閒話家常。
「你真的真的真的沒傷他?」司徒百合還是要一戒再來保證。
「絕對沒有。」真要打起來,吃虧的也不一定是那男人。
「那就好……」至少還得到這個好消息,胸口踏實了些。知道他沒受傷,也沒和一戒起衝突,不用擔心他正癱在哪個草堆裡喘最後一口氣,她確實覺得不安情緒被撫平了。
發覺一戒正以探索的目光覷她,怕被一戒看出什麼,司徒百合連忙打發她,「你快些回去蘭哥身邊吧,我看他好纏你,一會兒不見你身影就四處尋你呢。」
「那我先過去了。」一戒臨走前還是擔憂地望著司徒百合,直到司徒百合扯出一抹虛笑,嘴裡不安份地調侃一句「快找蘭哥卿卿我我去吧」,小手還不忘揮呀揮地驅趕,一戒才輕頷首,走遠了。
「說到去找蘭哥就走那麼快,還用輕功哩……」司徒百合望著一戒的身影,嘀咕地直笑,卻也笑那種情人間的甜蜜。
笑聲裡夾雜著她也不明白的羨慕低歎,司徒百合似乎有些懂了。
懂得一些些苦、一些些澀、一些些酸又一些些甜的懵懂情愫。
那情愫,名為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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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麼不甘不願,為什麼還讓那個女人帶走司徒百合?憑你的武藝,搶不回來嗎?還是只為一個單純的理由——你不想吵醒睡得很香甜的司徒百合?」
宮天涯雙臂環胸地依靠在亭柱,並不專心在聽著身旁那人的嘲弄,甚至也不回嘴,眼神有些飄遠,落向的方位正是司徒府邸的所在地。
「真的是為了這個原因?天涯,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去尋仇呀?先前那些傢伙可沒見你費這麼多功夫去對付,砍掉一個人的腦袋需要花多少時間?」那人推著木輪椅,咯噠咯噠地來到宮天涯身畔。
「冥君,你不要出來,外頭風大,回亭子裡去。」宮天涯擰眉看著冥君單薄的身子。
「吹一些風死不了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一陣風撩起冥君淡琥珀色的發,拂過蒼白的臉頰。
「進亭子裡再問。」宮天涯替他推著輪椅,宮府處處階梯旁都另辟一條石道,方便輪椅出出入入。
「好,現在進亭子了,我繼續問。咳咳——」冥君邊咳嗽邊還是想多嘴。
「甭問了。我會放走司徒百合,不過是因為和她一塊困在窟窿大洞有些膩,放著不去管她不如讓她家裡人帶她回去,我更省事。」宮天涯為冥君倒來一杯熱茶,放入他掌心裡為他取暖,待冥君接過茶水,他又替他拍背順氣。
冥君自小與他一塊長大,雖是家僕之子,但兩人情同兄弟。冥君長他數月,聰明伶俐,當他宮家遭逢巨變,是冥君以命相搏,護著他一家逃出,雖然最終只救回他這一條命,他對冥君卻仍有滿滿的感激。
尤其冥君為救他,不顧自身傷勢,執意為他療傷,卻導致走火入魔,逆流的真氣震斷冥君的經脈,不僅讓他—身好武藝化為烏有,連帶也使冥君殘了雙腳。
「那你和司徒百合的仇就一筆勾銷了?還是……你會再去找她?」冥君喝口熱茶,才覺得發癢的喉頭舒服些。
「我當然會再去。」怎可能一筆勾銷,那麼便宜她!
「這哪有省到事?依我看,反而更麻煩。」
「怎麼說?」
「你說過,等仇報完了,就不再去回想過去那段記憶,不去回想家破人亡的慘事,要完完全全重新開始人生,我也支持你這樣做,明明現在就只剩下個司徒百合,她又不懂武,更不難纏,說不定連我這個殘廢去對付她都綽綽有餘,你還在遲疑什麼?你對待之前那些仇家可是乾淨俐落得很,不玩那種先虐後殺的迂迴,對司徒百合卻不相同……我不得不開始擔心,你還得沉浸在仇恨裡多久。」冥君定定看著他,見他不說話,冥君倒是笑了,「天涯,你若覺得司徒百合是個女孩,殺姑娘家非君子所為,我很樂意代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