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百年情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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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他生的是什麼病?」洛幕問。即使入了歐陽家門,到現在她依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得的是什麼病。

  這教我從何說起呢?這樣吧,我帶你看看他去.再慢慢告訴你。」

  擦乾猶存的淚痕,洛蓁跟著歐陽老夫人離開了新房。在丫鬟的掌燈引導下,她們來到後院一座極雅致、幽靜的院落,沿著粒粒光滑圓潤的鵝卵石小徑走。小徑兩旁尚種著迎風搖擺,不時發出沙沙聲的翠竹,以及在月光照射下垂著一大片陰影的花和芭蕉樹,此時在黑夜中看來,不免透著絲絲森冷。

  「把屋內的燈點上。」剛踏進門,歐陽老夫人便吩咐著,瞬間昏暗的屋子整個亮了起來,但見屋內布幔低垂,打掃得一塵不染.除了打造的桌椅床具外,倒也沒有什麼擺設。只有西邊的牆上掛上柄劍及一管蕭。

  「蓁兒,你過來。」歐陽老夫人親自揭起床幔,招呼洛蓁過去。

  洛蓁踏上前幾步,順著地所指的方向看,不覺倒抽一口冷氣,怎麼這個男人如此面熟呢?彷彿曾在哪兒見過似的?瞧他劍眉飛跋、鼻樑挺直、雙唇豐潤,可以想見醒著時是如何吸引人了。而這人閉著眼,臉上不僅沒有一絲病容,看上去倒像是在熟悉睡,簡直讓洛蓁看傻了,這是病人膏肓的病人嗎?

  「他……睡多久了?」之所以用「睡」是因為她覺得這男人根本就是在睡覺,而非生病。

  「你也認為濂兒在睡覺?」

  「也?難道不只我這樣想?」

  「沒錯,不只是你,所有來看過濂兒的大夫都說他是在睡覺,根本沒有病,卻不知怎地叫也叫不醒.所有可以用的方法都試過了,就是沒有效。」

  「他醒過嗎?」

  「當然,就像他突然昏睡不醒一樣,他會突然醒來,休息個兩三天,又活蹦亂跳沒事了,可是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會突然昏睡不醒。」

  「好奇怪.這現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第一次發病是在十四歲那年,一躺就是三天,我和他爹急得到處找大夫,好不容易等到他清醒,以為沒事了,沒想到這才是惡夢的開始。從此一年裡他總會犯個兩三回,直到上個月,他睡著就沒有醒來過,大夫說再不把他喚醒,只怕會凶多吉少,因為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所以我們才想到沖喜這法子。」

  洛蓁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一動也不動的歐陽濂,一種奇異的感覺油然而生,為什麼自己會對這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覺得面善?就像前世已認識般,有說不上來的喜悅與

  ……悲傷。

  奇怪,為什麼會想想哭呢?剛剛不是才哭過一場嗎?不,不對,剛才哭只是覺得委屈,現在卻彷彿是從靈魂深處所發出的悲傷,那麼古老、那麼久遠、那麼深沉,深沉到讓人無法承受。她雙眼一紅,淚水不知不覺中又佈滿雙頰。

  「怎麼又難過了?」見洛蓁掉淚,歐陽老夫人立刻遞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手絹。

  「不,我沒有哭,可是不知怎地,眼淚就是不聽話地一直往下掉,好像無法控制似的。」

  「沒關係,你大概累了,好好睡上一覺會沒事的。翠墨,送你們小姐回房。」

  「不!」洛蓁脫口說出連自己也沒想到的話,「我想留下來照顧他,可以嗎?」

  所有的人,包括歐陽老夫人及翠墨.都張大眼睛盯視著她,彷彿她說了什麼奇怪的話。這是方才想不開的人嗎?怎麼現在竟有如此大的轉變?

  掩著口的洛蓁,更是詫異不知如何是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想留下來他的話,只覺冥冥中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拉扯著她和歐陽濂,自從父親訂下這門親事開始,到現在見了臥病在床昏睡不醒的他,那種毫無理由、揮不去的熟悉和傷感.甚至心碎的椎心之痛,都是前所未有的。奇怪,自己真的不認識他啊!

  見洛蓁掩著口呆立的模樣,歐陽老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過了門他倆就是夫妻了,妻子照顧丈夫本是天經地義的事。相信也沒有人會說閒話,只是這轉變委實太突然、太奇怪了。於是她留下洛蓁和翠墨照顧兒子,便帶著一行人離開了房間。

  「小姐,你為什麼會想留下來?剛剮不是還……」翠墨見老夫人離去後,便扶著洛蓁坐下,一面不解地問著。

  她搖搖頭,滿臉困惑。「我也不知道,從一看見他,我便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認為了似的,還莫名其妙地想哭,他……難道我見過他?」洛蓁黛眉微蹙,幽幽凝視動也不動的歐陽濂。

  「不可能!小姐長這麼大,根本投出過幾次門,唯一

  認識的一個梅家以外的男人就是表少爺,你怎麼會有機會

  去認識他?況且瞧他的樣子,別說認識,只要見過一次,

  就令令人終生難忘。」翠墨偏著頭俏皮地說:「小姐該不

  是在夢中見過他吧?」

  「你這丫頭就愛瞎猜,什麼作夢夢過他.所謂日有所

  思,夜才會有所夢嘛,我既然沒見過他,怎麼會夢見他

  呢?瞧瞧你,沒出嫁的丫頭,說出什麼見過一次就忘不了

  的害臊話,幸好他昏睡著,否則不讓人笑死了?」

  翠墨低著頭,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小姐終於會說教

  了,這下大概可以放心了。原來翠墨怕洛蓁又胡思亂想,

  才胡謅些話來逗她。不過說真的,這位姑爺還真是個罕見

  的美男子呢!如果他沒這病,和小姐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

  對,只可惜,怎麼會是個一覺不起、中看不中用的空殼子

  呢?

  「翠墨,今晚我們倆就一起在碧紗櫥裡擠擠,反正好

  久沒有一起睡了。」洛蓁起身為歐陽濂放下床幔後.轉身

  對翠墨說。

  「好啊,不過,有點委屈小姐就是。」

  洛蓁知道她的意思,嘴角微微苦笑.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她梅洛蓁的洞房花燭夜,沒有鬧洞房的客人,沒有疼愛她的丈夫,有的就是一個自幼陪地到大的貼身婢女,但總比一個人孤伶伶的好多了。「別說傻話,快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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