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說好不准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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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不必道歉。」明月平舉手心,語氣決裂的說:「如果你曾經被最相信、最親愛的人拋棄或遺忘過,你就會知道那是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口。

  「剛開始會覺得疑惑、覺得心痛,慢慢的就麻木了,你可以清楚的知道傷口在潰爛發膿,但你就是無法阻止,只能任由傷口一天天的惡化下去,直到死亡為止。」清嫩的聲音平靜地述說,可是,從她握緊的雙拳和緊繃戒備的身子……都足以讓在場的人感受到從明月身上所潑灑出來的巨大恨意。

  「明月……」海瑞心疼的喊她,伸手想擁抱她。

  「不要碰我!」明月側身避開海瑞的安撫動作,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咬緊牙根吐出話,「你設計我進陷阱?原來你和她是一樣的。」她小退了一步,恨恨的瞪著眼前的人。

  雖然明月就站在距離海瑞一小步的地方,只要伸手就可以觸摸到,但她身上冰寒的氣勢卻遠遠地把他推拒開來,他無法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他所深愛的,那位害羞、善良、溫柔的女孩。

  海瑞以眼光描繪著她的五官,心型白瓷般的小臉、挺俏的小鼻、小巧柔軟的紅唇、烏黑多語的大眼……她還是她,外型沒有絲毫改變,然而,眉宇間的氣質、身上散發出的冷肅氣息,卻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同,陌生得讓他害怕。

  兩人近在咫尺,心卻已經相隔千里。

  不要!他要他的明月回來,他要她變回原來的模樣!海瑞專注的盯著她看,聲音苦澀的對在場的人說:「可不可以讓我和她單獨談談?拜託。」

  「好,我們先到二樓去,希望你能夠說服她。」華定邦完全能瞭解海瑞此刻的衝擊心情,他擁著嬌妻,招呼班森離開。

  明月知道,既然班森親自出馬,就表示這是個計畫精密的陷阱,想脫逃可能得費上一番心思。於是,她很乾脆的質問海瑞,「你怎麼會找到泰國來的?你應該以為我是來自廣州的鄉下女孩。我的偽裝有破綻嗎?否則怎麼會洩漏身份?」她以公事公辦的冶靜面具應對。

  海瑞背靠著牆壁,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聲音低醇如呢喃地說:「我想念在美國的明月……我想要她回來我身邊……」

  心揪緊,明月幾乎要投降在海瑞痛苦渴求的目光下。

  不行,不能心軟!一定要戴好絕情的面具,千萬不能忘記這次和他見面的目的……她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

  為了讓海瑞死心,明月淡漠的表明立場,「我是公主,盧安將軍的手下,到美國接近你,只是為了拿回德力帶走的瑞士銀行保險庫鑰匙。」

  這段話,讓海瑞的五官痛苦的扭皺。

  傷害人,對明月來說是家常便飯,但她從來不知道,傷害自己所愛的人會這麼困難,會讓自己這麼難過!不敢再和他真誠的目光對望,她逃避似的轉過身拋出問題,「你還沒回答我,怎麼找來的?」

  海瑞抓抓頭髮,思考著該從何說起,最後,他以閒聊的語氣說:「考古工作讓我培養了很多奇怪,但是實用的小嗜好,其中一樣就是辨識偽造證件,我早就知道你並非來自廣州,你的證件是偽造的。」

  明月背對著他的纖肩,很輕很輕的顫動了一下。

  「我們兩人有三個月的時間幾乎朝夕相處,我對你喜怒哀樂的表情非常熟悉,唯一陌生的是你冷漠無情的面貌。凱若留宿那晚,釘在床頭上的鏡子清楚的反射出你殺氣畢現的模樣。當時我就知道,在你的體內,還有另外一個我不清楚的明月存在著。」

  「原來……」她喃喃的退後一步,到底是她對自己太過自信?還是她太小看海瑞的觀察力?他總是微笑的看著她,任由她隨性耍賴,然而,那雙智慧的眼,其實早就洞悉了她所有的小把戲。

  海瑞站直身體靠近,拉起她的手放在左胸上,宛如催眠的問:「你還記得不記得,我這裡有一處圓形疤痕?」

  「記得,你在南美叢林誤觸當地土著的陷阱。」

  「刺中我的是毒箭,後來傷勢痊癒後,我對麻醉藥品就具有抵抗力。」大手疊放在小手上,緊緊的壓在胸口,「你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只是無法動彈、無法說話,可是我的意識清醒,聽力並沒有受到影響。」

  「你聽到我們的對話?!」

  「德力的死因和真實身份,國際刑警曾經把內情告訴過我。再加上那天聽到的片段,透過FBI居中聯繫,我和班森,以及華夫人聯繫上,然後……我就到這裡來了。」

  聽他娓娓道來,明月腦裡一團混亂,內心百味雜陳……疑問一個又一個的浮現,「原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有問題,那你為什麼不拆穿我?為什麼還留下我?為什麼關心我?為什麼……」

  為什要讓我愛上你……最後一個問題她迴盪在心底,卻沒勇氣問出口。

  每丟出一個疑問,她的火氣就高漲一分,抽回被握緊的手,漠然的追問他,「你存心耍我嗎?」

  蒲扇般的手掌扣住她單薄的肩膀,海瑞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說:「我不拆穿,是因為我知道你隱瞞得很辛苦,你是真的想成為『我的明月』,而不是『公主』。」他的眼神寫滿瞭解與體諒。

  仰頭和他對看,明月覺得自己就像跌入一片汪洋大海。深情寬容的眼神,默默的傳遞著海瑞對她溫暖呵疼的心情。

  海瑞說對了,她希望自己真的能成為在他面前所扮演的明月……溫柔乖巧,而不是心狠手辣的公主……希望……她確實曾經不只一次的如此希望著……

  淚,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滴落。

  「我從來沒有過選擇的機會。從被親人拋棄開始,往後我的每一天、每一步、每個決定、全部的精神,都只用在活下去這件事情上,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活著。」淚水漫過秀麗的容顏,成長的回憶一一浮現,喚醒她所做過的每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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