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貼在鑰匙上,再狠狠地一拍,彷彿是要發洩一下心底的不滿。
「我不承認,我不是為了喜歡他,我只是為了成就他們的姻緣,我只是為了擺脫自己的宿命,沒有人可以阻攔我,就是神仙也不可以。」
門在她的咒怨當中,「啪噠」一聲開了。
進了門,才知裡面別有洞天。
小徑被落葉覆蓋著,雜草叢生,而兩邊的樹木茂密,枝葉與枝葉相互糾結,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不過仍然看得出應該常常有人走動,因為即使那麼多的雜草,仍然可以從其間順利通過。
冷清凝剛想舉足而行!卻發現足下似乎有什麼異樣,她低頭一看,才看見地上有好幾件破碎的衣服,一旁還有一縷縷的黑線,若不仔細看,會以為那是人的頭髮,她不知不覺笑了起來。來到這裡以後,不時地聽到這個園子鬧鬼的傳聞,看來這些大約就是所謂的鬼了,只是不知道是誰有心這麼做的,又是在隱藏什麼?
她撿起碎布,毫不意外地發現那上頭破碎的切口十分平整,好像是銳利的刀劍所造成。
她丟下碎布,沿著小徑繼續走了過去。
路的盡頭是一棟小樓,兩層高,門窗緊閉。就像是無人居住的模樣,她悄悄走近紙糊的窗戶。就在貼近窗戶的那一刻,她聽到昏暗的房間裡傳出聲音,那是聲音充滿了仇怨。
「煙,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的命居然那麼硬,那麼大的火都沒有燒死你呀。」裡面的人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在這樣的漆黑之夜平添了幾分鬼魅之氣,「煙,為什麼就是死了,你還一定要跑到這裡?難道你就那麼喜歡這裡嗎?難道你對生你、養你的地方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冷清凝輕輕在窗上戳開一個小口,這才看見一個男人正對著面前的牌位大聲咒罵。
她心中疑惑。這人看起來明明是江湖中人,怎麼會和柯家的人扯上關係?而柯家的人把這牌位放在這裡。那麼這個人就該是柯家的人了?
正想著,那男人卻突然拔出了佩在腰間的寶劍,黯淡的月光下,那寶劍發出了深冷的幽光。
「我偏偏不叫你如願,我偏偏要帶走你。不但如此,我還要毀了你男人的牌位,讓他死了也不得安寧。」
寶劍直揮而下——
本應木屑飛揚,卻意外的被人擋了。
男人吃驚地望著面前的一男一女。男的眉清目秀,緊緊抱著那塊牌位不肯鬆手,女的雖無傾城之貌,但那清澈深幽的眼睛卻讓人為之迷醉。此刻她手中的短劍正抵著他的寶劍。
破窗而入的冷清凝看見眼前的情景頓時愣住了一時張大嘴不能言語。那同時竄入緊抱牌位的男人是誰?小柯嗎?若是,為何他有如此清澈睿智的眼睛?若是,為何他的身手會如此敏捷,就算不會武功,也該不是文弱之人吧?
男人一見形勢不利,也知道不可戀戰,就撒手說:「柯家小子,我會再來的,你不會永遠如此幸運,下一回,我定然要了你的小命。」
他飛身一躍,縱出窗戶逃逸而去。
好久好久,房間裡沒有半點聲音,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小柯看著冷清凝,那表情有幾分討饒的味道,可冷清凝在震驚之後,是滿肚子被欺騙的怒火。從來都是她耍弄別人,看別人的笑話,設計著陷害別人,而這一回,她居然會被玩弄得如此離譜,要不生氣,很難!
「柯隨雲,你最好快點想個理由,我已經快要受不了了,你要是再不能說服我,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冷清凝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在她心底已經認定了這個男人的罪狀,認定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句實話,那個傻乎乎的樣子也是為了戲弄她而裝的。
他真是好能耐!
小柯知道這件事情已經瞞不下去,而且他也不願意再騙她了,他鬆開了緊緊抱住的牌位,然後輕輕將牌位向右轉了一下。
房內右側的牆壁在那一刻居然開了,他拉了拉已然目瞪口呆的冷清凝說:「姊姊,請隨我來吧。」
茫然的她渾然不覺他此刻又大膽地拉住了她的手,她的心思已經全被這些意外驚住了。
他帶著她走進密室內,裡頭很乾淨,有燭火,有傢俱擺設,但是這不是怪的地方,而是怪在——
「她是誰?」她指著正睡在床上,一臉安詳的女子問。
「她是風煙。」小柯如此回答。
「風煙是誰?」她又問。
「風煙是我的娘親。」他再答。
是的,這世間恐怕再沒有比他們更加相像的母子了,一樣的靈秀,一樣的美麗,一樣的如同仙人,沒有半點人間的氣味。
「你又是誰?」冷清凝嚴肅地看他。
小柯低下了頭,一向都是微笑的臉,第一次露出無奈和悲苦。
「我是一個不應該活著的孩子。」
* * *
有很多時候,命運是很奇怪的,它會把一些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連在一起,就像風煙和柯榕:風煙是冥府的一個殺手,而柯榕卻是當朝一品大官的公子。
可是感情的事情就是那樣奇妙,它並不會因為地位或是身份的不同而有所改變,只會隨著自己的意願到處遊走。
那時的冥府還沒有現在這樣的惡名,那時的千揚也還不是冥府的主人,他只是一個溫柔有禮的男人,他的師妹風煙站在他的身邊時,他會露出溫和的笑容。
所有的錯誤都源於那一道任務——搜尋柯榕爹親叛國的罪證。柯榕的爹親是當朝的相國,是一個非常嚴肅而不徇私情的清官,也就是因為這樣,得罪了皇帝的母親——皇太后,皇太后誓言一定要罷免柯榕爹親的官職才肯罷休。
於是,風煙就以丫頭的身份混進了柯家。
風煙出身於江湖,更有著見不得人的身份——殺手。但是除了這些,她卻是一個善良熱情美麗的女子,她仇恨那些為非作歹的人,她同情那些弱小的人,這樣的女子,又怎會完成得了這樣不合理的任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