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成都府時,已是黃昏時分,當然得先解決一下民生問題。狄禍挑了大街上的一家客棧,準備投宿、用膳。
由於正值用膳時間,食堂內高朋滿座,僅剩入門口處及最後方角落尚有兩張空桌。依狄禍性格,當然不會選擇吵雜的入門處,於是便直驅角落的位子坐下;而跟在他後面的鍾思敏別無選擇,只得在門口邊的空桌落座,因為他們的君子協定中有——不同桌用膳。
兩人各自在自己的桌上用膳,互不干擾。此時,客棧外來了位年紀約莫二十七、八歲,相貌英俊、舉止瀟灑的男子。
他先在食堂門口張望了一下,旋即走到鍾思敏的桌子前,大剌剌拉開板凳,一屁股坐了下來。
鍾思敏詫異地抬起頭,正想瞧瞧是哪個冒失鬼,可這一看,神情卻突然轉為驚喜:「田大哥!」
「敏敏,好久不見。」田慕白笑容可掬。
「田大哥,你怎麼會到成都來呢?」驚喜過後,鍾思敏陡地又變換成戒備的神色。
「還不是放不下你一個女孩兒家拋頭露面、跋山涉水……所以,愚兄只好暗中一路隨行保護嘍!」
「你有那麼好心才怪!我看八成是來看戲攪局的。」想騙多智第一?哪那麼簡單!
「敏敏,別把田大哥說得這麼惟恐天下不亂好麼?我豈是那種人。」田慕白故作無辜狀。
「你當然不是那種人——才怪!」她不客氣地瞪他一眼。
田慕白一派斯文,臉上總是掛著親切的笑容,不深入瞭解,還真會被他那溫文爾雅的外表給蒙騙了。
他的底細,鍾大妹子可是摸得一清二楚,所以,田慕白也不再裝假。神秘兮兮地把頭湊近鍾思敏耳邊,低聲打聽起情報。「敏敏,可有什麼進展?」
他之所以與鍾思敏耳語,是因為狄禍雖遠在角落一方,但他功夫底子深厚,搞不好已練就「千里聽音」的絕技,為防機密外洩,兩人進耳語起來。
角落彼端的狄禍,早看見田慕白坐到鍾思敏身邊,當時以為是因為食堂內客滿,已經沒有空桌,所以才會與她同桌而坐。
但,看他二人似乎挺熟稔的?有說有笑不打緊,最後竟然咬起耳朵來,那股親密樣,教狄禍大蹙眉頭。
這女人真愛招蜂引蝶,狄禍內心極不是滋味,不免密切注意起兩人的動靜。
「大哥,咱們的約期還早著呢,你未免太心急了點吧?」鍾思敏早知道田慕白沒安好心。
「我是想,妹子你辦事效率一向很高,說不定會提前完成任務,所以才趕來驗收成果嘛。」田慕白打著哈哈。
「抱歉,這次對手太難搞,有負大哥期望了。」
「咦?妹子棋逢敵手啦?天底下竟有難得倒智絕的事?這狄禍真不簡單。」
「唉!當了近一個月的啞巴,可把我悶壞了!」鍾思敏故意岔開話題:「這下可好,大哥既然也來到此地,咱們正好結伴,在成都府內暢遊一番。」
「你不怕那人吃味?」田慕白向狄禍的方向努努嘴。
「他呀,恐怕還不知道什麼叫吃味呢。」
「敢情這一個月來,他表現得像塊木頭?」田慕白的語氣充滿同情。
「豈只是木頭,簡直是冰塊。」礙於三則條款的限制,鍾思敏大有「英雌無用美之地」的感慨。
「多智第一竟拿不出對策?」田慕白簡直不敢相信!
「廢話!你剛不也說我棋逢敵手?」
「愚兄不過隨口說說,哪知會不幸言中。」
「得了吧!我看你巴不得我贏不了那賭注。」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喔。」
「算了、算了,不談這些個了。這段日子悶得人發慌,咱們趕緊吃完飯,逛夜街子去。」
鍾思敏生性活潑,這一個月來委實悶壞了她,現下碰到田慕白這個跟她一樣愛玩愛瘋的人,豈會輕易放過機會。
兩人匆匆用畢晚膳,招來店小二結賬,並預訂兩間上房準備夜宿,又囑咐小二將行李送至客房後,便興匆匆往店門外走。
角落一隅的狄禍,心神不寧地不斷偷眼瞧著那一對。見鍾思敏拉著那位俊逸男人往外走,心頭著實不舒服得緊。
那女人也未免太現實了吧?有了新人忘舊人,要走,竟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可……自己不是老嫌她跟在身後礙手礙腳麼?現在她總算走了,他不是該高興麼?為什麼心裡頭像掉了一樣寶貝似地扎得難受?
費了好大的勁,狄禍才克制住跟上去一探究竟的衝動。然而面對一桌的酒菜,他再也提不起食慾。
*** *** ***
被拉著跨出客棧的田慕白,走不了幾步,便開了口:「喂,大妹子呀,瞧你急的,不進去跟冷面殺手交代一下?」
「有什麼好交代的?他巴不得我早走早好。」
「咦?你怎麼對自己的美貌失去信心啦?我記得你信誓旦旦說一定會教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不是麼?」
「錯估情勢不可以呀!」鍾思敏氣嘟嘟地說著:「根據這個把月的觀察,女人之於狄禍,哪怕是九天仙女下凡,他照樣無動於衷。」
「哇!他是柳下惠投胎轉世的麼?」田慕白誇張地嚷嚷。
「噗味!」鍾思敏總算被逗笑了。
「好啦,去跟他說一聲嘛。」田慕白看著氣鼓鼓的世妹,終於綻出一貫無憂的歡顏,也稍寬下心,繼續熱心地慫恿。
「哼,你那點鬼心眼,我還不知道麼?想看熱鬧?休想!」鍾思敏早看穿他的企圖。「我是可以進去跟他說一聲;不過,你卻得乖乖待在外頭等著,不准跟我進去。」
「那怎麼可以!」田慕白立即大聲反對。他的確是想跟過去看熱鬧,瞧瞧狄禍得知他名字後的表情及反應,可想而知那場面一定很精彩。不讓他跟,那多不好玩!
「怎麼不可以?」鍾思敏插腰、挑眉、瞪眼,鎮住田慕白後,才轉頭匆匆跑回狄禍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