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十年殺手,對於血腥的殺戮似乎也麻木了,手起刀落、見血封喉,他已不再如初時的心慈手軟。
但自從遇見鍾思敏後,她的美麗開朗,深深撼動他孤寂已久的心。狄禍這才發現,自己對男女之情仍未全然放下。在他內心深處,其實是極盼得到愛情的滋潤。多舛的命運,並沒有剝奪他愛人的能力。
夜更深,寒氣沁骨。狄禍守護在房門外,卻感覺不到寒意,因為他全神戒備地防田慕白趁夜潛入房中對鍾思敏下手。
對她的這分牽掛,就是……愛麼?狄禍迷惘了。
*** *** ***
寅卯交替時分,天色微明。
狄禍為守護鍾思敏,一夜未眠。當早起準備幹活的客棧夥計見到狄禍持劍端坐在天字二號房門口,不禁詫疑。
「客官,天色尚早,您怎麼不進房多睡會兒?外面天冷哪!」他好意地告訴狄禍。
「我是干保鏢的,必須在房外守護主人的安全。」依狄禍個性,原不想搭理,但轉念一想,坐在別人房門口,恐啟人疑竇多惹麻煩,是以才勉強回答。
「喔,原來如此。」
當保鏢的難道都是鐵人,不用睡覺?或是須能忍受冷冽的寒風、露宿房外?真辛苦的行業呀!原以為自己這雜役的工作已是十分卑下操勞,沒想到還有更勞累的人!那名夥計同情地搖搖頭,歎著氣幹活兒去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有些準備趕路的商旅紛紛起床。在經過狄禍身旁時,不免投以好奇的目光,有人甚至交頭接耳,揣測他坐在房門口的原因……
狄禍不太耐煩地想:這女人到底還要睡多久?面對愈來愈多住客狐疑的眼光,他已開始感到浮躁。
這時,天字一號房的門開了,田慕白精神奕奕地跨出門檻。當他見到狄禍時,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狄兄,你起得可真早呀!」
「田堡主早。」狄禍冷冷應道。自己在房外守護鍾思敏一整夜的事,沒必要讓他知道。
「狄兄在我世妹房外做啥?」田慕白明知故問。
「需要向田堡主報告麼?」狄禍面色不豫地回道。
「呵呵,鍾姑娘是在下的世妹,有個男人在她房外企圖不明,理當關心一下。」
「哼!」偽君子!笑裡藏刀、表裡不一的陰險小人,狄禍心中暗罵,冷哼一聲後便不屑再理睬他。「今天敏敏要跟我回綠柳堡,狄兄是來向她道別的吧?」田慕白無視他的冷淡,還是熱絡地開口。
「她不會跟你回綠柳堡的。」狄禍擰起了濃眉。
「哦?狄兄何以如此肯定?」
「我是她的保鏢,她不用再向你尋求庇護。再說,你會保護她麼?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裡應該明白。」
「呵呵!我心裡當然明白,只可惜那傻丫頭卻被蒙在鼓裡,還妄想我能保護她的安全呢,實在可笑。」
「那是因為她信任你這位世兄的緣故,你不覺得良心不安麼?」狄禍怒責他。
「咦?殺手第一也會講良心啊?這倒稀奇。」
「你別太仗恃我那三不原則,必要時我還是會衡量輕重,有所取捨的。」
「悉聽尊便。」田慕白對他的威脅一點也不在乎,反而轉身拍起鍾思敏房門。「敏敏,懶丫頭,快起來,太陽曬屁股嘍!」
等了半晌,才聽到鍾思敏的回應:「知道了啦!討厭,吵死人了!」
「貪睡的丫頭,快收拾好行李,用過早膳咱們就上路哦!」說罷,田慕白投給狄禍一記挑釁的眼神。
待田慕白離開後,狄禍也舉手敲門。「鍾姑娘。」
須臾,鍾思敏才睡眼惺忪地開了房門。「早啊。」她打了聲招呼,隨即打了個呵欠。
「我想知道姑娘的決定。」田慕白用過早膳後就要帶她走了,狄禍急於知道她考慮後的結果。
「什麼決定?」鍾思敏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我當你的保鏢的事。」狄禍對她的漫不經心相當不悅。
「哦,那件事呀!我剛起床,還沒跟田大哥商量呢。」
「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就成,犯得著跟別人商量麼?」狄禍的不悅更加明顯了。
「昨晚我答應讓他保護,今天又變卦,於理當然要知會人家一聲嘛。」鍾思敏回得理直氣壯。
「如果他反對呢?」
「那我只好跟他回綠柳堡嘍!你呢,就自個兒到附近找唐非吧。」
「不行,我是當定你的保鏢了,你跟我一起去我唐非!」狄禍卯起了性子,強硬說道。
「啊?!」鍾思敏傻眼!她可沒想到狄禍原來也有副牛脾氣。
兩人就站在房門口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不下。這時,漱洗完畢的田慕白悠閒地出現。
「你們兩個杵在門口乾啥呀?」
「田大哥早。」鍾思敏甜甜地叫了一聲。
「都日上三竿了,還早啊!懶丫頭,快去梳洗一下,咱們馬上要出發啦。」田慕白打趣地笑答。
「嗯,好。呃……對了,田大哥,有一件事……」
「先去洗把臉,有事待會兒再說。」
「好吧。」鍾思敏似乎很聽田慕白的話,乖乖地回房梳洗。
她真這麼聽話?別傻了!只有「演戲」的時候,她才會這麼好說話。平常哪,可是刁鑽得教田慕白頭疼哩!
「狄兄,你不去漱洗漱洗?」待鍾思敏不見了人影,田慕白才轉向狄禍問道。
「不勞你費心。」對虛偽的人,狄禍當然不會給好臉色。
「呵呵,話說回來,狄兄在門口站崗一夜沒睡,倒也不用去洗臉漱牙了。」田慕白一臉促狹。
「你知道我在她門口守了一整夜?」這麼說,昨晚他曾企圖潛入鍾思敏房內?看來,昨晚犧牲一夜的睡眠,倒也值得。
「不管鍾姑娘答應與否,我是當定她的保鏢了,你甭想算計她。」狄禍強硬地提出警告:「你的陰謀不會得逞的,勸你趕緊回綠柳堡,這樣我們的第二樁交易才有成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