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風沙卻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更詭異的是,天空忽的捲起一陣旋風,彷彿雷電似的直擊上新豎立的墓碑,發出砰然巨響,狂風沙暴也在瞬間驟止。
「老天爺動怒了,夫人,您不該怨天、恨天的呀,這下惹惱了天,怕要降禍於晁家了呀。」老嬤嬤見此異象,害怕的身子直打顫,連忙勸著依然挺立的晁夫人離去。
「我晁家代代清白,何須害怕?況且……我已經失去了姬兒了,要降禍也不要緊了……」晁夫人頓時洩氣的垂下雙肩,依然清麗的臉龐上佈滿淚水與黃沙。
「話不能這樣說,還有霆少爺跟老爺需要您照顧呀。」老嬤嬤連忙提醒她。
晁夫人忽的一怔,隨即顫巍巍的道:「那、那該如何是好?我說出的話已經收不回了呀。」是呀,她怎麼這麼笨,竟然忘記還有丈夫跟兒子必須照顧?
「這嬤嬤我也不知道……」老嬤嬤搔了搔已全白的頭髮,苦著臉道:「咱們還是先瞧瞧小姐的墓碑有沒有損壞。」
晁夫人失神的點點頭,跟著老嬤嬤一起走向碑前察看。
「剛剛那聲巨響實在嚇人,這墓碑不知道承不承受得起吶……」老嬤嬤邊說邊彎腰探看墓碑後,瞠目結舌的倒退好幾步,彷彿見鬼似的渾身猛烈的顫抖著,一隻手指還直挺挺的朝墓碑後指去,說不出半句話來。
「嬤嬤?怎麼了?是不是裂得很厲害?」站在後頭的晁夫人見老嬤嬤一臉驚懼,擔憂的上前,朝她指的方向望去……
「呃,啊、啊——」晁夫人同樣的退了好幾步,雙眸中除了驚愕之外,還有……驚喜?!
「夫人、嬤嬤,你們沒事吧?」一旁的丫環紛紛圍上來,關切的詢問著。
最初的震撼褪去,晁夫人連忙揮開圍上前的丫環,朝墓碑後奔去。
毫無損壞的墓碑後正躺著一個雙眸緊閉、穿著古怪的女子,雖然滿臉塵沙,可那張嬌柔美麗的臉蛋兒,活脫脫就是馨姬的翻版。
天,真的是她?莫非,老天非但沒有降禍於晁家,反而還送了她一份大禮?
「姬兒,我的心肝啊!」
*** *** ***
該死,晁霆低咒了聲,自趴睡了一晚的桌面抬起頭來,一陣刺痛隨即尖銳的自太陽穴傳遍整個頭皮。
他扭曲著佈滿青髭的粗獷臉龐,又一連串低咒了好幾聲,該死,外頭在吵些什麼?難道晁府都沒人管了嗎?任憑下人大聲喧嘩,彷彿市集一樣喧鬧?
晁霆想扯開喉嚨喊人,這才憶起今天是馨姬出殯的日子,而他卻因為爛醉而無法陪她走最後一段路。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宿醉仍讓他感到極度的不適,雖然在他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在催促他接受妹妹的死訊,重新撐起晁家龐大的事業,手刃殺妹仇人,可他的身子卻無法控制的沉浸在酒中,藉著酒精麻痺喪失親人的傷痛。
好不容易調整好步伐,他才剛推開房門,便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姆嬤,她是他跟馨姬小時候的奶娘。
「呼,霆少爺呀,差點嚇死我這個老嬤嬤了。」姆嬤輕拍著胸口,驚魂未定的喘了口大氣。
「姆嬤,外面為什麼這麼吵?發生了什麼事嗎?」聞言,晁霆堅硬的臉部線條在看到面前的人時霎時放軟,除了爹娘跟馨姬之外,他惟一賣帳的,就是姆嬤了。
姆嬤的臉陡的發光,雙眸晶亮的閃著,興奮的道:「是發生大事了呀,您快快到前廳去瞧瞧,我還得趕著去請大夫呢。」
「請大夫?是爹或娘出事了嗎?」晁霆的心一寒,緊張的問道。
「不是啦、不是啦,您自個兒去瞧瞧,老爺已經在大廳了,我沒時間解釋,我得趕緊去將大夫請來啊。」姆嬤匆匆走開,留下晁霆咀嚼她話中的意思。
既然爹娘無事,那麼姆嬤何須匆匆忙忙的去請大夫?晁霆輕攏濃眉,決定還是自己親自去一探究竟,或許,也該是他振作起來,替馨姬報仇的時候了。
他甩用宿醉未完全清醒的頭腦,深吸了口氣,筆直的朝著大廳走去。
繞過重重迴廊,才一走進大廳,晁霆便被充滿生氣與喧鬧的氣氛給怔住,自從馨姬走了之後,晁府已經很久沒有這般鬧熱的情景了,而今天又是怎麼回事?一點都不像馨姬出殯時的傷感淒楚。
「快,快再擰一條濕巾子給我。」晁夫人正神采奕奕的的發佈施令,接過遞上的濕布巾,忙著鑽進人牆裡忙著。
看這情景,似乎整個府內上上下下的人都擠在這裡,晁霆發現他竟然跨不進廳中一步,只能雙手環胸,再還沒發現他存在的人牆之外,狐疑的猜測著裡頭究竟藏了什麼東西,竟然「「勝過」眾人對姬兒去世的傷心與思念?
不管那是什麼,不過他已經對那樣東西升起濃濃的反感與不滿。
「夫人,醒啦醒啦,快,快拿熱茶給她喝。」這回換晁老爺充滿關切之情的聲音響起。
「太好了,終於醒啦,真是謝天謝地喔。」
「老天有眼,一定是他冥冥之中助我們晁府一臂之力。」
「是啊是啊,老爺夫人一向待人慷慨和善,所以老天都不忍心再為難你們了。」
歡呼聲隨即在眾丫環僕役之中響起,紛紛朝晁家兩老道賀。
聽到這裡晁霆再也無法按捺心中的怒意,撥開眾人跨步上前,「爹、娘,今天是馨姬出殯的日子,怎麼你們非但不傷心,反而還有說有笑……」他的質問在看到晁夫人抱在懷中的容貌後戛然而止,俊逸的臉上儘是驚愕與不信。
天,是馨姬?!
不、不可能,馨姬早已入土,怎麼可能如此真實的出現在這裡?最初的震撼過後,湧起的是層層的懷疑與揣測,這個奇裝異服的女子必非善類,這是他最後所做出的結論。
「霆兒,你來瞧瞧,看她是不是跟馨姬生得一模一樣?快來,連你爹都不得不相信,這是老天還給我們一個女兒啊。」晁夫人雙眸閃著許久未見的光亮,蒼白的臉頰也跟著紅潤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