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狂風驟雨,斗大的雨滴隨著颶風席捲而來,沒入捲起數尺高的巨浪之中,無情的攻擊著海面上的每一個物體。
單薄的船隻在風浪的交相侵襲下,搖搖欲墜的在海面上起伏,運氣好的勉強維持住平衡,在浪與浪之間尋求生存的空間;運氣不好的,只能任由大浪翻覆船隻,在危險的海面上漂浮、掙扎,在黑暗的空間期盼著奇跡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巨浪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隨著海風的肆虐而越形狂妄,彷彿源自地獄般的邪惡,一波一波的捲起,非將殘餘在海面上的物體吞噬淹沒方休。
「撐著點,不要讓浪打翻船呀!」船上的水手互相打氣著。
「可是船桅已經被打斷了,再撐也撐不了多久!」努力捉著繩索的水手惶惶地喊著。
「唉,早知道就不要勉強出海,現在碰到這樣的大風暴,我看咱們是很難活著回去了。」
「這怎麼可以?我家鄉還有老娘跟妻兒在等著,我若是回不去,他們可要活活餓死呀!」
「我也是,我不要死呀!」
「閻王要你三更死,還會留你到五更嗎?咱們這次可是在劫難逃。」
「不要呀!老天爺,求求您饒了咱們吧,咱們可都是規規矩矩的走船人,啥壞事都沒有做過呀!求老天爺行行好,讓風雨歇下吧。」
「沒用的啦,沒用的啦!」
「嗚……」
隨著風雨的越演越烈,喪氣話開始此起彼落的在搖晃的船上響起,一道雷電閃過船前,更讓危險的景象添上三分詭異。
「等等,你們瞧,那是什麼?」霍的,一名水手嘶吼起來,一隻手指向雷電閃過的盡頭處。
眾人心頭一驚,循聲望去
一艘全黑的船,巨大得嚇人,那船桅高高的矗立著,彷彿無視狂風驟雨的襲擊,驕傲自若,翻捲的海浪似乎無法動搖它分毫,只見它平穩的朝他們駛近,帶著睥睨風雨的閒適與自信,緩緩的靠近……
「老天爺啊!是海魅,海魅出現了。」忽的,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顫抖的啞聲道。
「海魅?白爺,海魅是什麼?」年輕的水手莫名的仰望高聳的黑船,眼中帶著敬畏的光芒。
「海魅……他是個人,謎樣的人物,是個自地獄爬出,可以呼風喚雨的魔魅之物呀,天吶!難道您真的要置咱們於死地嗎?」老人不但牙齒劇烈的打著顫,連雙腿都無力的微微蹲下。
「魔物?白、白爺,您可不要嚇人吶,他們也許是咱們的救星啊!」老人的聲音在風雨中幽幽地響著,讓原本以為有救的水手們不由自主的起了寒顫。
「不……完了……完了……完了——」老人的雙眸隨著黑船的接近而恐懼的瞪大,嘶啞的吼叫了聲,霍的轉身奔跑,在眾人還沒意識過來之前,躍入波濤起伏的海中。
「白爺——白爺——」水手們眼睜睜的看著老人落入海中,驚惶莫名的將目光鎖在眼前的黑船上。
黑色的巨船彷彿在週遭泛起陰邪的綠光,船首處隱隱約約的站立著一道身影,面對狂風巨浪而挺直無畏。
海風吹起他的長髮,似在他身後張開一道黑色的布幕,彷彿君臨天下似的俯視著他們。
「海魅……海魅……」水手們失神的重複老人的話,在暴風中似魔咒般的縈繞不散……
第一章
「爺爺,您再說嘛,人家還想聽您說關於海魅的故事呀。」清脆的嗓音在甲板上響起,撒嬌的膩道。
「傻丫頭,爺爺也是只知一二呀,從沒有人真正地看過他,也沒有人見過他之後還可以活著回來,所以呀,爺爺只能告訴你,出海就怕遇海魅,否則呀,魂飛魄散難投胎嘍。」芮罕彎著身捲起甲板上的繩索,朝孫女芮瞳寵溺地笑笑。
「啐,我才不相信真有這樣的人呢,不但會呼風喚雨,而且還不怕狂風巨浪,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他就不是人,是魔了。」芮瞳嘟了嘟嘴,對於自己沒有見過的事物,她一向抱持懷疑的態度,更何況,這關於海魅的傳說簡直是太荒謬了,讓她想相信都難。
「噓,瞳瞳,在這海上最忌諱的就是說什麼魔不魔的,讓其他人聽見了,以後你就別想跟著來。」芮罕伸出手指在唇上,示意孫女噤聲。
芮瞳吐了吐舌,又噘起唇,不甘願地道:「我知道了,人家不說就是了。」
「非但不能說,還有啊,女子上船可是大忌諱,你可千萬要小心點,不要洩漏你的身份,否則,爺爺跟你非被丟下海不可。」唉,若不是她死纏爛打的非要他帶著她一起出海,他才不會冒這個忌諱,瞞其他夥伴將她帶上船。
只希望一切都能順利。
芮瞳認直一的點點頭,她知道行船人總認為女子上船會將穢物一起帶入,更會引起海難,所以要是讓其他人知道她真實的身份,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將她拋下海,不用爺爺提醒她,她也會謹言慎行,她可不想葬身海底餵魚。
不過她跟著爺爺偷偷出海了這麼多次,還沒有一次被發現,可見她假扮得還不錯,應該不用太操心吧。
「芮爺、小瞳,開飯了,你們爺倆先歇著,進來艙內填填肚子吧。」渾厚的男子聲音自船艙內傳來,是船主人葉先。
「來啦。」芮罕朝裡面應聲,放下手中的工作,拍拍雙手,帶著芮瞳走進去。
「來來,芮爺,您多吃點,不要客氣喔。」葉先慇勤地將食物夾進芮罕的碗中,完全沒有船主人該有的氣焰,反而對他禮遇備至。
在旁人眼中瞧起來,實在有點怪異,若不是大夥兒心知肚明,一定會以為芮罕才是船主人。
而說到芮罕,大家都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大福星,只要有他在船上,就算是碰到大風大浪,也可以順利的渡過危機,平平安安的回到岸邊。
正因為這個原因,即使他已經年老力衰,做不了什麼粗重的工作,可是競相邀請他一同出海的船家依然多如過江之鯽,端看他看哪艘船順眼而決定一起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