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媸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碰著地上的那堆雞毛,然後才輕得不能再輕的點了點頭。
李大嬸用沾著雞血的手霍的抬起桑媸的下巴,正色道:「媸兒,主子是咱們的恩人,當年若非他好心給咱們銀兩安葬你爹,還讓咱們有個落腳之處,現在咱們母女倆都不知道要流落何方了,哪還可能有這般安樂的情景?」
「娘,媸兒知道。」
「既然知道,就更該明白咱們跟主子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主子高高在上,是雲端頂的人吶,絕非咱們這等下流人物可以高攀得上的,若你只是將他當成一個崇拜的對象,那娘不反對,但若你妄想喜歡上人家,娘可是千千萬萬的不贊成,也絕對不會允許的。」
李大嬸的一字一句都刺痛著桑媸的心,讓她無法反駁。
「哎呀,李大嬸,你何必這麼認真呢?人家媸兒不會那麼不知分寸的啦。」芳兒乾笑了幾聲,想化解尷尬的氣氛。
「好了好了,咱們還是趕緊將餐點準備妥當,免得誤了主子用膳的時辰。」柳兒繼續朝灶中添加柴火,試圖轉移話題。
可李大嬸卻依然一臉的憂慮,再三的提醒女兒,「你要切記為娘的話,絕對不能對主子動情,知道嗎?」
桑媸咬著下唇,無法說出這種違背自己真實心意的保證。
「媸兒!」李大嬸心急的怒喝了聲,手上的刀刃差點兒劃到桑媸柔美的臉龐。
桑媸緩緩的抬起眼瞼,不忍母親擔心的點點頭,聲如蚊蚋般的保證道:「我知道……」
「真的知道?」李大嬸不放心的再問。
桑媸天人交戰了片刻,好半晌才用力的點點頭,強迫自己回答,「媸兒會謹記娘的每一句話,絕不忘記自己的身份。」
「好、好,這樣娘就放心了。」李大嬸長長的吐了口氣,總算可以專心繼續自己的工作了。
反倒是桑媸,再怎樣也無法平撫紊亂的心湖,雖然她表面上是順從了娘親的意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抹自小便在心中發芽的欽慕之情,又豈是短短的幾句話便可以打消的呢?
就連現在她的心都因為他的返回而狂跳不已,幾乎快無法按捺自己雀躍的情緒而歡呼起來,她並不期盼什麼,只要可以像這樣默默的服侍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對不起了娘,就讓她偷偷地保有這個夢想,悄悄的喜歡著他吧。
*** *** ***
優美的鳥鳴聲自樹梢傳入裝飾簡樸的小書齋中,暖暖的秋陽大方的探出了雲外,灑了一地的淡金色,胤褆將摺扇展開蓋在面上,慵懶的躺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
桑媸悄悄的打開書齋的門時,見到的便是一幅被金色光芒所籠罩的美麗圖樣。
雖然她心底明白自己不該這樣潛入主子的書齋中,可想見到那張俊美臉龐的慾望卻驅使著她大膽行事,等不及用膳食的服侍,避開娘親的耳目,打聽到主子的所在處,便佯裝打掃書齋的模樣悄悄的來到書齋外,守了好半晌,好不容易自窗欞窺見主子正假寐歇息,才放膽走進書齋。
只要趁著主子還沒醒來之前,偷偷的望他一眼,應該不算是太過放肆吧?
桑媸在心中說服著自己行為的正當性,放下手上的水桶與布條,踮起腳跟,躡手躡腳的走到貴妃椅旁,小心翼翼的蹲在胤褆的身邊,用充滿欽慕的目光凝視著他。
雖然摺扇遮去他大半的容貌,不過桑媸依然可以憑著想像清楚的在腦海中浮現他的樣貌,她記得他有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那又濃又密的睫毛比女子的還要翹長,還有那挺直的鼻樑端正的挺立在整張臉正中央,完美的銜接了唇與眼的線條,那張俊薄的唇瓣艷紅性感,就連身為女子的她,都要忍不住為上天對他的厚愛而羨慕起來。
桑媸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掀開那把擋著她視線的摺扇,露出胤褆酣夢中的俊美臉龐,讓她不自覺的看癡了,呼吸因而緊屏著,就怕自己呼氣的聲音會驚醒他,破壞她得以接近他的難得時光。
他的樣貌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幾乎一樣,不同的是那完美的五官因歲月的增進而添加一抹成熟男子的韻味,那是她所無法想像的,而今竟可以如此近距離的感受他的呼吸與淡淡的香氣,就算要她現在馬上死去,她也無怨無悔了。
就在桑媸沉醉的凝視著胤褆的臉蛋而露出癡傻的滿足笑容之際,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突然將她自背後環抱向前,緊緊的將她攬在懷中。
「啊——」桑媸的驚呼聲還沒落下,唇瓣已經被一抹溫熱濕源給牢牢的覆住,吞沒了她所有的驚嚇與倉皇。
環住她的強健雙臂彷彿堅硬如剛似的緊緊將她壓向身下的結實軀幹,連絲毫縫隙都不允許。
雖然腦袋正因為震驚而頓時停止運轉,桑媸仍然可以感覺到他那剛硬的身子是如何的緊貼著自己,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的身子是這樣的硬實,跟她的柔軟完全不同,也跟他那張俊美絕倫的容貌連不著一塊兒。
「可愛的小姑娘,你是誰呢?」
桑媸睜著兀自發愣的雙眸漫思時,胤褆褆已經結束了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好整以暇的揚唇瞅著她問。
「呃,我、我……」糟糕,她怎麼會被他逮到呢?這下該如何是好?
「別怕,是不是劉管事安排你來的?」沒等桑媸回答,胤褆倒先為她找了個答案。
桑媸連忙胡亂的點點頭,總之只要可以唬弄過去就好了,哪管得了劉管事安排的是什麼事呢?這就對了,每次他到這裡,劉管事便會自作主張的為他安排陪宿的女人,而他也總是不置可否的接受。
反正這種不用認真,排遣無聊時光的陪伴,他也不排斥,重要的是,這些女人皆是識相的青樓女子,不用擔心她們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