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山路陡峭難行,除非是跳崖了,否則依一個姑娘的腳程,這一時半刻根本不可能找不到人。」一名家丁喃喃自語道。
跳崖?不,不可能的!她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敢跳下數十丈深的山崖——冷燡強自壓下倏然而起的慌亂。
「少主,您想南宮姑娘會不會被山賊給擄走了?」另一名家丁壯起膽子說道。
「是——是啊!最近這一帶突然出現一批大盜,行徑囂張大膽得很,南宮姑娘該不會——」家丁看著主子陰晴不定的臉色,不敢再往下說。
被山賊擄走?冷燡原本冷凝的臉色,這下顯得更加陰鵝了。
「燡,那丫頭不過是個暖床的女人罷了,走了就算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的找——唉喲——」
一旁的孫盈盈,事不關己的說著風涼話,孰料,話還沒說完,一隻大掌已遽然箝住她的頸子,森冷的吐出警告道:「你最好學著管住自己的舌頭,否則,下一個滾蛋的人就是你!」
孫盈盈看著他冰冷的眸,面色蒼白的不住點頭,被扼住頸子的她,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冷燡的大手遽然一鬆,雙腿發軟的孫盈盈,就這麼頹然跌坐在地。
一群家丁中較為年長的管事,一向善於察言觀色,趕緊開口安撫道:「少主您別急,奴才們這就多帶些人手出去找——」
「不必了!」
冷燡的話,讓所有的家丁詫異得面面相覷,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少主,您的意思是——」
「你們各自去歇息吧,不必再找了!」
就算她沒有掉下山崖、也沒有被山賊擄走,恐怕也會凍死在這寒冷的山裡。
這是南宮家罪有應得,這樣的結果,該是老天爺給他冷家最好的補償。
看著主子莫測高深的臉色,誰也不敢多問一句。
他遽然起身,面無表情的邁著大步回到房間。
原以為會是舒暢好眠的一夜,孰料他一躺上床,腦裡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南宮羽那張美麗無邪的臉龐。
一想到她可能受了傷,正躺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或是落入了山賊手中,此刻正驚恐的哭泣,不然可能正被賊人欺凌,他竟有種莫名的心焦。
該死的!他是中了甚麼邪?竟然會為仇人的女兒擔心起來?他跳了起來,在黑暗的房間裡來回踱起步。
今夜的月格外黯淡,陰沉詭暗的氣氛,叫人坐立難安。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無情的折磨她,將她推落痛苦的地獄,讓她償還南宮驛欠他冷家的——只是,這個復仇計畫,怎麼會讓他如此痛苦不安?
「燡,你怎麼了?」
突然間,一雙纖纖玉手撫上他的胸膛,一股嗆人的濃烈香氣也隨之攏來。
冷燡暗自一驚,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大意,竟然冥想出神,連孫盈盈何時進房都不知道。
他強忍著推開她的衝動,冷著臉沒有說話。
小心翼翼覷了眼他陰鵝的臉色,孫盈盈故意哀歎了口氣。
「我說那丫頭也真是太不知好歹了,竟然就這麼跑出去,讓大夥兒光為她一人忙和著,豈不是存心折騰人!」
沒有發現冷燡即將爆發的怒氣,孫盈盈仍不知死活的在一旁煽風點火。
「燡,別管那個丫頭了,這四處都是深山野嶺,我看她這一去,肯定是必死無——」
話還沒說完,冷燡已狠狠扭起她的纖腕。
「哇啊——好痛啊!我的手——快斷了——」
孫盈盈痛得雞貓子喊叫,一張臉全扭曲起來,再也不復平時矯揉造作的模樣。
在孫盈盈的慘叫聲中,冷燡遽然鬆手任由她癱倒在地,壓抑吐出一句。
「立刻滾出我冷家莊!」他受夠了她!看著頭頂上那張陰騖冷冽,宛如閻羅的俊臉,孫盈盈終於知道,這個男人是惹不得的。
狼狽的自地上爬起來,孫盈盈甚至連頭也不敢回,倉皇失措的跑出門去。
遽然沉寂下來的房間,再度攏來一股襲人的寒意。
他木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矛盾的將臉埋進掌心裡。
夜涼如水,窗外的月隱晦的照在窗前高大的身影上。
那孤寂卻又充滿矛盾掙扎的身影,在此刻看來,竟宛若一頭狼,在茫茫的荒野中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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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霧瀰漫的深夜,一個高大的身影騎著匹黑馬,奔出了籠罩在一片靜寂中的冷家莊。
一刻也不停蹄的快馬,劃開了濃濃寒霧,快速馳進闃黑的沉夜之中,旋即失去了蹤影。
黑色的身影奔進山裡,在闃黑的林間來回穿梭,最後高大身影索性下馬,在石縫間仔細搜尋,黑暗中,男人的臉孔看不清表情,唯有急促的腳步洩露出焦急。
夜裡寒冷的霧氣,沾濕了他的發,而他身上的衣衫,也被汗水給濕透了。
眼看著天際露出魚肚白,他幾乎要放棄了,直到透進林間的淡淡光線,讓他不經意看到一處石縫邊,隱約有個蜷縮的黑色身影。
冷燡胸口一緊,急忙上前將已然陷入昏睡的小人兒抱出,才發現她的身子冰冷得駭人,就連鼻息也十分微弱。
他迅速將南宮羽抱上馬,在天色即將破曉之際,匆匆奔回了冷家莊。
將南宮羽安置在床上之後,他立刻前往下人房間。
「少主?」
一群丫鬟們睡眼惺忪中,看到突然出現在房間裡的冷燡,僅存的睡意都給嚇醒了。
「我要你們去替南宮姑娘更衣,順便準備熱水暖身。」
「是的!」
一群丫鬢們七手八腳的準備妥當,便趕緊尾隨主子的後頭而去。
來到房間裡,丫鬟們一見到渾身冰冷,已然凍昏過去的南宮羽,趕緊將她泡進熱水裡,又準備了薑湯,一小口、一小口灌入她嘴裡,好驅出她體內的寒氣。
不多時,南宮羽原本蒼白的臉頰,又再度恢復了紅潤,只是人卻始終陷入昏睡之中,遲遲沒有醒來。
「你們先退下吧!」
始終在一旁看著的冷燡,突然開口道。
丫鬟們收拾起南宮羽的濕衣裳跟一大盆水,魚貫步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