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希望這是自己多心,可是事情往往會如他所想,一點也不錯。
初秋的時候,前方傳來戰報——前方缺糧,請火速增援。
照理說,那批戰糧不會那麼快就用完,就算一時沒有了,雲淄城中也應該還有剩餘的糧食,儘管去年的收成非常不好。
戰報一定是沒有問題的,因為若非萬不得已。燕子含絕對不會這麼做。那就是說,此刻連雲淄城內的糧食也快沒了?
他最怕的就是戰勢拖久這點,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詢問送信的兵士,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可是對方卻也弄不明白情況,還只說戰局很好,勝了多次。看來真相,只有遠在戰線的人才明白的。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也只好盡快想辦法解決。
派發軍餉,護送運糧,這些原本不是秦軒的事情。可是前去送糧的官員卻被民部的張言張大人一句「今年多水旱,庫中無多餘錢財和糧食可供軍需。」給打回票,從張言為難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有人從中刁難。
負責的小將只好再來找秦軒,他知道在這朝廷之中,只有秦軒才可以幫他。果然,秦軒第二天一早就起草奏書,面請君主。
魏寒斥責道:「今年雖然多發災禍,但難道真的連這點糧食也湊不出來嗎?」
張言誠惶誠恐,看見魏寒發怒只好小心翼翼地回答,「聖上息怒,庫中缺糧,確是實情。」
在一邊一直有若隔岸觀火的李塵寰說話了,「陛下,我認為張大人所言並無虛假。而且,當初燕將軍出征,若臣沒有記錯,他帶的軍糧只會有餘而無不足,就算用得快,我想雲淄城內也應該有補給的餘糧。如今,才不過區區三個月,就突然傳來這樣的消息,恐怕是有人想要中飽私囊吧!」
「李相國,此話差矣。」秦軒上前一步,他是毫不退讓。「燕將軍不遠萬里前去北印,三個多月以來眾位將士更是浴血苦戰,他們為國為民,其情可嘉,其志可表,李相國怎能以一句中飽私囊來壞了他們的聲名呢?」
李塵寰嘿嘿笑了一聲。
「話雖不錯,可是為什麼短短三個月就會耗盡原來足夠半年之用的糧食。我倒希望秦大人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笞覆。」
「這世間的事情,本就有千百種的可能,也許是他們在行軍途中發生了意外,這當然是他們護糧不力之過;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心人故意陷害,若是這樣就不是他們的過錯了。」秦軒邊說邊掃視周圍,最後把視線留在李塵寰的身上。
「秦大人是什麼意思?」李塵寰一臉怒容,倒也看不出是心虛還是生氣。「是在懷疑我嗎?」
「我沒有別的意思,李相國誤會了。只是如今,事情尚且不明,就一味定了他們的罪名,未免有欠考慮。」
李塵寰陰沉著瞼說;「那麼照秦大人的意思呢?」
「如今戰況一刻都不能等,我的意思就是發糧增援,等到大軍歸來,再來查他們是失職還是遭人陷害了。」
「可是沒有餘糧也是枉然呀!」李塵寰一攤手,表示莫可奈何的為難。
「陛下,臣願意五年不領俸祿,粗茶淡飯,賣畫賣字來支援遠行的將士。」
秦軒的話頓時讓在場所有的官員都愣住了,就連魏寒也吃了一驚,
稍一意會,魏寒笑了,他在這一刻已然明白,為何淺離總說要自己信他,因為他擁有常人所無法比擬的毅力和執著,
「愛卿如此為國謀利,朕又怎會不同意。既然庫中沒有餘糧,那就將宮裡的糧食撥出一半吧。」
聽見皇帝如此表示,這些為人臣的也只好紛紛開口,「聖上英明,臣等也願意捐獻俸祿去支援燕將軍。」
到了此刻,一直在擦汗的張言也慌忙開口說道:「庫中雖然困難,但如今正是緊要關頭,臣就算拚了老命也一定會為聖上湊足軍餉的,」
秦軒本是笑著的,現下這笑容更加溫和了。
魏寒說:「愛卿們如此明理,真是我朝之福。李卿,你看如何呢?」
李塵寰冷冷地說:「臣沒有異議。」
下朝之際,李塵寰突然不冷不熱地跟秦軒留了話,「秦大人,真是好口才,不過有些事情,可不單單是一、兩句話可以解決的。」他意有所指,似乎正在謀劃什麼。
秦軒淡淡一笑,「淺離自然知道,所以有空時還要向李相國多多請教了。」
和氣的語氣,溫和的態度,把所有的心情都藏在心底。
「不敢、不敢,聖上跟前的紅人,塵寰有什麼資格可以指教你。」
三天後,民部撥出了糧食運往雲淄城,但是秦軒知道還有更大的矛盾沒有解決,如果此事不了,一切將會是白費心力。
為了這件事情,他整整想了三天,終於作了最後的決定。那天傍晚,他進了宮,找到魏寒後,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陛下,臣要做監糧史,隨同他們一起出發前往北印。」
魏寒一聽此言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一口駁回。「胡鬧!運糧的人早就定了下來,根本就沒必要讓你去。更何況,你一個書生,全然不通武功,去了也沒什麼意思。」
秦軒突然屈膝,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聖上,請聽我言,若我說了,聖上還認為不應該,那麼就算離兒錯了。」
「說。」
「聖上,大軍出發時的糧食明明可以用半年,再加上雲淄城的餘糧,支撐一年是可以的,可如今卻……」他頓住話,大大的眼睛看著魏寒,好一會才又開口,「聖上,你可猜到,這其中發生什麼事?」
「淺離那日不是說了嗎。可能是他們失職,也可能是——」
「不錯,陷害。我相信燕將軍,他既然承諾我。一定會得勝而回,就一定會竭盡所能,他是不可能犯下如此過錯,所以只有陷害。有人不想讓他取勝,甚至不想他回來。如果我沒有想錯,那批糧食肯定沒了。而有一就有二,既然他們有心要阻攔我們,那麼這次一樣會發生同樣的意外,即使不在京中,也會發生在運糧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