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們秦家的子孫是沒有弱者的。這下好了,姊姊可以放心了,我也可以放心了。離兒,我把他們都交給你了。離兒,叫我一聲娘吧!」
「娘……」曾經,在睡夢裡,我千百回低低地對著這個與我最最親近又最最疏離的女子叫娘,只是沒想到,夢想成真的那一刻居然是這樣的局面。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喊出這個稱謂,也是唯一的一次。
「乖,離兒好乖。」
那一年,桃花謝的時候,姨娘走了,淡淡的容顏中有著無奈的失意,也有著放開後的釋懷。
姨父把她葬在娘親的身邊。下葬的時候,這個雙腳踏著江山,手中握著乾坤的男人哭了。都說帝主無情,其實錯了,無情的只是這囚禁人的宮殿而已。
後來,我聽說宮裡發生極大的變故,聽說李氏曾被姨父囚禁於冷宮,又聽說在李氏家族的權威之下,姨父最終無奈讓步。死了幾個宮女、幾個太監,可兇手依舊高高在上,美麗而尊貴。
對於這些,我不曾親眼看見,因為在那個春末,自我被送出宮後,就很少進去過。
之後,每年桃花開的時候,姨父會來到我的住處,與我一起等待桃花飛謝。
他,總是一身白衣,無比清雅而溫情,只是眼中的憂愁更多了幾分,而笑容更是難以尋見。
看他如此,我的心開始莫名抽痛。都說父子連心,而我也開始漸漸相信那些曾有的傳聞,我其實是眼前這個溫柔文雅而又多情的男子的孩子。
那日,我對著娘親和姨娘的墳,在心裡發誓一我會保護這個男人,使他不再傷心,我會保護他的江山,使它繁榮昌盛永遠不敗。保護他,以生命為諾。
第一章
民德二十二年。魏寒登上帝位,已經整整二十三個春秋了。雖然,這位年輕的帝王一直想要天下昌盛,五湖昇平,只可惜外有敵國虎視眈眈,內有李氏外戚把持朝政,而他自己更因為十四年前秦氏盈容貴妃的死憂鬱成疾,心力不足了。
由於皇帝體弱多病,李氏一族更加張狂,大有得取天下之意。
這日,朝堂之上——
「陛下,微臣覺得陳嘉諱是最最合適的人選。」左丞相兼皇帝的岳丈李塵寰理所當然地向皇帝提出意見。
魏寒聽到這個名字,眉輕輕地皺了一下。對於陳嘉諱,他略有所聞,的確是個聰明之人,只是過於聰明而工於心計,更何況他還是李塵寰的得意門生。禁軍統領這個官職雖不算最高,不過四品,可卻掌握了整個京城的兵力,如果李氏有心造反,自己豈不成了籠中之鳥?
「陛下,您以為如何?」李塵寰步步進逼,「近日來,京城之中常常有一些匪盜出沒,這讓臣等憂心忡忡,天子腳下尚且如此,更遑論是看不見的地方。」
「陳嘉諱確實是個人才,但他常年在錦州任職,才初初來到京城,恐怕對此地的情況不甚瞭解。依朕看——」
李塵寰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他。「陛下既然也說嘉諱是個人才,那麼他自然可以不負皇恩,勝任此職。更何況,臣的幾個孩子長於京城,如果由他們來協助嘉諱,必然會事半功倍的。」
魏寒心想:看來這李塵寰早已把這個職務看做是囊中之物,今日如果不依他,恐怕不能善了,只是若依了他,他日必然留有禍患。
「那讓朕再想想如何?眾位卿家,你們以為如何?」
魏寒本是推托,想要拖一些時間,但哪裡想到,底下的臣子幾乎異口同聲地說:「臣等以為陳嘉諱陳大人是最最合適的人選。」
「陛下,還在擔心什麼呢?或者陛下心中已然有了合適人選?」李塵寰冷冷一笑,語氣也開始咄咄逼人了。
「這——」
「臣以為不妥。」有一道聲音突然在大殿之上響起,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讓殿上的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聲音還是慣有的溫柔,只是溫柔之中自有它的沉著和冷靜。來人十分清瘦,身上的白色衣袍是特別地乾淨清爽,墨黑的長髮用與衣袍同色的髮帶束著,顯出他清俊的眉目,一雙煙水無波的眼睛細而長,冷而靜,細看之下儘是一片淡然。
「秦軒,你回來了?」李塵寰雖然很是張狂,但看得出來他對於面前這個文弱的年輕書生有那麼一點忌憚。
「是,我回來了。李相國,別來無恙呀。」秦軒微微一笑,似水一樣的溫柔,似風一樣的清雅。
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個看起來無害而美麗的年輕人沒有那麼簡單。這些年,李塵寰的實力越來越強,朝堂之上無人不怕,因而成了他的耳目,只有秦軒一人不畏強權,以自己的才智,對抗李氏一族。
秦軒,少年時就顯露出極高的智慧,不管是詩詞歌賦,還是治世之道,他是無一不通。十三歲那年,他在殿試中,以一篇「江山賦」鋒芒小露,駁得李塵寰啞口無言,而他的姨父當今天子雖然不願意唯一的外甥入朝為官,但也無奈於他的堅持,只得妥協。
在這朝堂之上,沒有人會懷疑他的才智,他的無雙。
「李某當然不比秦大人遊走江湖,逍遙自在了。」李塵寰一向討厭秦軒,這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年輕人總是咄咄逼人與他作對,更因為他身上那股令人不由自主信服的特質,除此之外,還有他的身份。這點。恐怕將永遠成為李氏滿門心頭的一根刺——他是魏寒的孩子。
秦軒笑笑,眸光中閃動著睿智。
「是呀,這些年真是辛苦李相國了。所以,我才會過意不去回到京裡,好分擔一下李相國的擔子。」
李塵寰心裡厭惡秦軒的不識好歹,但也拿他沒有辦法。
「秦大人,你還真是耳目靈敏,人在千里之外,這裡的事情,你居然也知道得如此清楚。如此小的一個官職,居然也會需要秦大人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