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顧別人的勸阻,勉力地掙扎起身,「我這一生,從不曾欠過什麼人,卻沒有想到會欠玄真那麼多。總以為可以有那麼一天,朝廷的事情了了,就可以陪著他桃花樹下。寄情江湖。沒有想到,最後還是辜負了他。若有來生,我定然不會再違背諾言了。」伸出手,伸向遠方,他想著那應該就是葉玄真在的地方,「玄真,我真想看看你呀。」
「淺離,你既然這樣想我,為何不早些叫我回來,為何還要讓我離開呢?既然想我,為何不許我今生。卻要許什麼來生?」
突然響起的聲音,是如此甜美,也是如此的清朗,而來人,分明是戰袍在身,寶劍掛在身上,但美麗的容顏,嬌艷的模樣,以及滿頭被散的青絲。又讓旁人辨別不出性別來。好半夫,才識得那是一個女子,還是一個絕色的女子,這世間的女子恐怕難出其右了。
大家正懷疑她的身份。
「玄真。」而秦軒的一聲呼喚卻解開了眾人的疑團,原來那位少年英雄竟然是個女子。
「淺離。」葉玄真推開眾人,一把托住他,兩人臉貼著臉,鼻對著鼻,「秦軒,你未欠我,也未負我。在如此的生死關頭,你念念不忘的,放心不下的終究是我葉玄真,而不是別人。你承諾的來世,也給了我,這樣的你,何曾負我!」
秦軒笑得甜蜜,笑得溫柔,這些年雖然經歷了許多的風雨,許多的磨難,看遍了生死與血腥,但是他的笑容卻一如他當年初入朝廷的模樣,如此乾淨,如此透明,讓看見的人都會覺得溫暖,覺得更誠。
「這一生,不要分開了。」他這樣說。
「當然,就是淺離想,我玄真也不會答應的。」
葉玄真一把托起他的身子,向前走。
眾人來不及驚訝她的力大無窮!只是關心他們的去向。
「你們去哪?」魏書追問。
她沒有回頭,只是冷淡地回答,「你表哥一生為了國家社稷,為了江山百姓,為了你還有你的父王,已經做得夠多,犧牲得夠多了,難道連他就要死了,你還不肯讓他得到一些安寧嗎?」
「我不是,表哥他——」魏書確實是無言以對。
葉玄真對著懷中的睡顏,露出了憐惜的表情。
「這深宮、這皇權,已經給了他太多痛苦的回憶了。從此以後,他不再需要這些了。如果,你真的要你的表哥走得安心,就好好打理你的江山吧!」
魏書追了幾步,又問:「你會救活他嗎?」
她不答。反而回眸一笑,頓時百花齊齊失了顏色,「你認為,像你表哥這樣的人應該死嗎?」
眾人在心裡都大聲地吶喊:不該死,不該死。
那是魏書,也是南安的百姓最後一次看見葉玄真和秦軒。
夕陽下,他們看上去倒不像是人問的人,更像是天上的仙人。瀟,灑、自在。他們都覺得,秦軒是不會死的,這樣的人,怎麼會死呢?就算要死,那個美艷的女子,那個擁有無數奇跡的女子也不會讓他如此死去的。
在那之後,秦軒和葉玄真的故事成了南安一則不朽的傳奇。
在那之後。魏書勵精圖治,創建了一個南安盛世。
尾聲
一葉扁舟,煙水之間,兩岸桃花,繽紛燦爛。
細聽,那船上,隱隱之間傳來如珠的笑語。
細看,那船頭,分明是兩個人的身影。
船頭垂釣的那人,頭戴斗笠,一身白衣,斗笠下,是—張異常清秀,溫雅的臉龐,微笑時,就像是春風撫過臉,這樣的人物大約也只有天上才能看見。
在他身邊的那位,穿著水藍色的羅裙,長長的秀髮被在雙肩,雖是如此簡單的裝扮,卻難掩她艷麗無雙的容顏,顧盼問,雙眸流動,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嫵媚與炫惑。
她撫琴,唇邊帶笑。
「淺離,你覺得如何?」
秦軒笑著回答,「同樣是清風引的曲調,卻與十五年前全然不同。那時,雖然動聽,卻不免心傷,如今聽來卻讓人倍覺歡喜。」
葉玄真捂唇,但笑聲卻已然逸出口來。
「淺離難道不知道,曲隨心動嗎?」
「玄真,你曾說要去尋那個教你曲子的人,為何這些年都不見你去尋找?」
她低頭,眼角帶著溫柔。「他要我明白的,我已然明白,他要我找、到的,我也已然找到。既然已經如願,又有何必要去尋他呢?」
她嫣然一笑,如百花盛開。
秦軒則是笑眸以對。
突然,從船艙裡傳來一陣爭執聲。
「你家公子怎麼這麼奇怪,一時是男人,一時又是女子?」
「人家秦公子都不說什麼,要你這下人多事!」
「那麼蘆兒你是男是女呢?」
「笨蛋,我當然是個男人了。」
「啊哦還以為你也是個女孩子呢!」
「你想得美。」
艙外的人。笑不可抑。
淺離,你看我換回女裝,怎麼從不問什麼。也不驚訝呀?
因為不論是女是男,你都是我的玄真……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