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哪裡知道段亭之一家子的苦呢?
最後,受封大典和出嫁之日接踵而至,雖說這籌備婚禮之事完全由皇室代辦,可他們一家子也沒能閒著就是。
佳木斯……
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皇宮裡頭是不是如一般人所知的那般詭譎、爭權奪利?
據悉,那兒離這約有兩個月的路程,到了那裡,恐怕已是冬雪融盡了。
想著想著,突然轎身停止不前,將思緒飄得老遠的段明月硬生生的拉回現實。
「公主,請下轎,奴才為您準備了牝馬。」
原來是驛站到了,段明月穩了心神,緩緩的踱出轎外。
*** *** ***
「小姐……不,公主,你看,好漂亮的地方啊!」跟在轎子後頭的芸兒看見段明月下了轎,連忙上前扶她出來,對小姐的稱呼一時還改不過來。
「芸兒,你還是喚我小姐吧!」對這突然改變的稱呼,一時之間還是有些不習慣,莫說芸兒沒辦法改口,就連她也無法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公主——好高尚的稱呼啊!
然而在她心裡,這只是用來提醒她所背負的使命罷了!
「小姐?不,不行,芸兒一定要在進宮前改口才行。」芸兒搖搖頭,她又不是有十個腦袋供人砍!
要是這大不敬的稱呼傳到皇上耳裡,怕不要拿她開刀了!
「隨你。」段明月看芸兒如此的慎重其事,倒也沒有再勉強她。
「公主,你看,這景色好美啊!」芸兒指著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以及附近青翠的草原。
除了前頭偌大的驛站外,再無其他房舍,出了這個驛站,恐怕要面臨一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日子了。
「是啊!的確很美。」段明月贊同的點頭。
從小在棲蘭長大的她,別說是山巒的模樣,就連草原都沒瞧過一眼。現在置身在這青翠的草原上,眺望遠處的高山,一時喚醒了她體內渴望自由的因子。好想在這大草原上奔跑,亦或是站在山顛上俯視一切,好似天下都盡在她眼中……
「公主,我們四處走走,一會兒我們要改乘馬車,恐怕要好久才會停下了。」芸兒看出段明月悶悶不樂的,只好如此提議。希望她能早點釋懷並忘掉鄉愁。
「嗯。」收起心中的哀愁,段明月打起精神來,勇敢地面對未來的一切。
第四章
日出日落,花開花謝,湛藍的天空上有著片片白雲隨著風兒輕吹,幻化成各種美麗的圖案,幾片雪花襯著剛發出新芽的嫩葉,像沾了白糖的綠果子,讓人不禁想嘗上一口,品嚐它的滋味。
蓊鬱青翠的樹林不時傳來陣陣蟲嗚,枝頭上也有幾隻色彩繽紛的鳥兒啾啾地叫著,交織成悅耳動聽的協奏曲。
話說,由棲蘭出發的送嫁隊伍一路上跋山涉水、餐風宿露,已走了二個月,終於,佳木斯王城已在眼前。
黃昏時分,夕陽緩緩落下,在距離城門外約有十里的客棧,侍衛長命令整個隊伍停下,一面讓公主梳洗,換上新娘吉服,改乘花轎,一面派人先行至佳木斯皇宮內稟報促成此事的丞相。
「公主,一會兒進了宮,芸兒沒辦法待在你的身邊,你就待在宮裡,剩下的一切喜婆說都已經打點好了。」芸兒一邊替公主梳頭,一邊叨念著,生怕一個不注意,觸犯了規矩。
「我知道了。」
「還有,見了皇上,你要改稱自己是臣妾,這很重要!」她聽說皇宮裡的娘娘們,在皇上面前都說自己是「臣妾」。
是「臣的小妾」嗎?
皇上是臣嗎?
她雖不懂,但還不敢糾正皇上就是了。
「嗯。」段明月點頭,沉穩的坐著,不像一般的新娘帶著喜悅的心情出嫁,反而如臨大敵般,內心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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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長長的隊伍有秩序的自皇宮走去,站在宮門前的兩位丞相和一列太監、宮女,靜靜的等候著。
不多時,在隊伍末端的花轎已進了宮門,奏樂聲方止。
能讓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兩位丞相親自迎接的,正是遠從棲蘭來的和親公主段明月。
「停轎——」侍衛長大喝一聲,扛著花轎的四名挑夫有默契的將肩上的長棍放了下來,轎子便四平八穩的置在紅絨毯上。
喜婆馬上從後頭上前,接公主出轎。
「公主。」
段明月將纖手搭在喜婆的手上,由她攙扶而出。
由於段明月的鳳冠上並未蒙上紅絹,只由顆顆圓潤飽滿的珍珠串成珠簾,所以當她出轎時,眾人皆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出她的容貌。
段明月抬眼一看,四周站著數十名太監、宮女,其中兩位站在那群宮人的前頭,想必地位不同。
可,這其中並沒有穿黃袍、頭戴金冠的男子,她忍不住問道:「皇上……他不來接我……臣妾嗎?」
聞言,所有的人皆抽了口氣,不但為她的大膽言詞,也為她的悅耳燕語而吃了一驚。
公主人美、身形美,就連聲音也都是如此的悅耳動聽。
喜婆因為一路上已聽慣了公主的聲音,早已沒有驚艷的表情。
可,聽聽公主方才說了什麼?
她說,皇上不來接她嗎?
這話要是傳到皇上那裡,怕是要掉腦袋了。
「公主,皇上不可能來接你的!」喜婆連忙在她耳邊補上這句。
為什麼?段明月眼中閃過疑惑。
倏地,她已然有些明白了。
儘管是皇上封她為公主,但看在佳木斯天子的眼中,她只是棲蘭用來示好的貢品啊!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自己也太傻了,皇上怎麼可能來接她呢?
「公主,一路上辛苦了。天色也晚了,請入宮歇息吧!」一名身穿朝服的年輕男子未多作回應,隨即請她進宮休息。
「嗯。」段明月點頭,隨著幾名宮女離開。
這名男子沒有給她答案,然而,段明月心中的想法更形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