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她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一定會造成他的負擔,因為他已經不再愛她了,他們心裡各住著一個人,從不曾住著彼此。
她或許是後悔莫及,但一切都太遲了,也沒有必要了。
兩顆心住著四個人,兩段情牽扯著四個人,再也沒有比這更複雜、更難解的問題了。
*** *** ***
翌日,當關澄玉終於出院回家後,她才知道原來蘇少軒已經搬離他們的新居了。
他肯定是搬到黃丹玲那兒去住了!
這個念頭襲來,令她如遭電殛。
真的太遲了,是不?
早在他不曾到醫院看過她時,她就應該想像得到他和黃丹玲儷影雙雙的模樣;而她的形單影隻,都是自己選擇的,怨不了別人。
如今她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好好的想念她的揚了。
她說服自己學會灑脫,少軒的情感有好的歸宿,她是該祝福他的,怎能因為他不再喜歡自己而感到失落、傷心呢?
她明明想著別人,還要另一個男人來愛自己,這太自私、也太卑鄙了,所以她不能怪他三心二意,他只是讓一切回到原點。
雖然她這樣告訴自己,但她的心卻沒有因此好受些;她以為只要自己繼續想著方興揚、念著方興揚,日子就會像從前那樣平靜的過下去。
然,他沒有來醫院看她的失望是這麼明顯,明顯到時至今日,她的心還微微地抽痛著,還是想哭……
「少奶奶!」
一聲叫喚,拉回了關澄玉的思緒。
「什麼事?」
「我要出門買菜,午餐你要吃——」
「你自己打算吧!別管我了。」
她不耐煩地打斷秀嫂的話,秀眉緊攢,讓她看起來就像一朵沉鬱的玫瑰,儘管清麗高雅,卻帶著憂傷。
「是。」
秀嫂恭敬的點頭。
待秀嫂終於推開大門走出去後,關澄玉才重重地吐了口氣。
嫁至蘇家已有數個月了,她仍然無法擺脫疏離感;大大小小的家事不需要她做,更不勞她費心,可她卻仍不是個最幸福的女人。
原因很簡單,除去令她閒得發慌的日子外,她的丈夫無疑是壓在她心頭上沉甸甸的一塊大石。
她的丈夫不愛她。
她也不愛自己的丈夫。
一對曠男怨女的結合,是另一種沉重的痛苦。
輕歎了聲,關澄玉的秀眉攢得更緊。
如果時光能倒回七年前,他沒有飛去英國的話,也許她就不會……
他們不會被拆散,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甚至幾個月前,她不會嫁給蘇少軒,成為一個不情願的新娘。
揚,你會怪我嗎?
怪我為了世間最俗不可耐的金錢而背叛了你我之間的感情。
當你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麼看待我?
我想,你也會像我一樣無可奈何吧!
感情就像一把雙頭利刃,在刺向你的同時也刺痛了我。忘了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啊!
若能再回到過去,眼前的一切真有可能改變嗎?
你能告訴我嗎?
揚,我等你回來告訴我……
鈴——
驀地,電話鈴聲響起,嚇了關澄玉好大一跳,然後她伸出顫抖的手接起電話。
「喂!」
「澄玉嗎?我是惠文,七月十二日的同學會你沒忘記吧?要記得來參加喔!」
七月十二日……
她細細咀嚼著這個日子,那是大學聯考後的第十天,也是她高中同學會的日子。
「要我去參加?可是少軒他——」關澄玉正想著推托之辭,孰料段惠文立即打斷她的話。
「蘇少軒又怎麼了?他不來嗎?他若不來也好,你結婚後我們每次約會都是因為他而取消,你也不想想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這次不許你再推拒。」
「這……」
她知道惠文說得沒錯,可是她若出去,不知道少軒會怎麼想?
或許少軒根本不想參加……
「好啦!順便告訴你,方興揚回來了,他說他會來,如果你們再見面的話……」
段惠文故意不把話說完,讓她自己去想像。
「惠文!」關澄玉不悅地喚了聲她的名字,語氣中沒有為方興揚的歸來而有特別的情感。
「好好好,開個小玩笑也不行。反正那天你一定要來,老地方老時間,到時候見 !」
段惠文怕關澄玉不高興,決定先把話說完。
「我不一定能去,我……」
「你不來,我就帶方興揚殺過去。」段惠文警告著。
電話這頭的關澄玉聽了段惠文這句話覺得困擾極了。
「惠文,別這樣,我已經結婚了。」
「誰說結婚就不可以有男性朋友?結婚就沒有交際圈了嗎?」
「情況不一樣。」
方興揚是她的初戀情人,這件事少軒從頭至尾都知道的,若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她不希望兩人的婚姻再這樣難堪下去。
「哪裡不一樣?我看就是這個樣,你怕蘇少軒,我可不怕。就這樣說定了,那天如果你沒來,我就帶方興揚殺去你家。」
段惠文說完,立即把電話掛斷。
「惠文!」
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關澄玉只好將電話掛上。
輕歎了口氣,不知如何是好的她,思緒飄離……
*** *** ***
終於,關澄玉拿起電話撥了蘇少軒的行動,響了幾聲後,電話被接通了。
「喂?」
「少軒,是我。」
聽到她的聲音,蘇少軒變了聲調。「什麼事?我現在正忙。」
「我、我……」關澄玉想告訴他關於同學會的事,但聽到他冷漠的聲調後,恍然間竟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有什麼話快說,我要到新加坡開會,就要上飛機了。」
什麼!?他要出國,卻沒有事先告訴她?
若不是自己打這通電話,她絕對不會知道他即將出國。
「沒事了,希望你一路順風。」
「嗯。」
電話那頭傳來他一聲道謝,兩人同時將電話掛上。
放下電話的關澄玉鬆了口氣,這麼看來,她去不去參加同學會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