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看見她淚眼汪汪,他趕緊用溫暖的胸懷包圍她,「怎麼了?怎麼了?」看她哭成淚人兒,他心中好疼。
「我不是故意來找你的,我只是走著走著,我……」方敏愈慌,傷心的眼淚就愈掉不停,尤其當她想到就要跟慕義飛分開,更難以壓抑滿胸的激動。
「方敏!」他抱得她更緊。
「我不要離開你。」方敏抽抽噎噎的說,「我們逃跑好不好?跑到別人找不到的地方,誰也不要離開誰。」她只想跟他跑到天涯海角。
慕義飛把她箍在懷中,心疼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也想帶她走,但她必須去紐約。慕義飛覺得自己殘忍得像惡魔。
「我們現在就走,去大人找不到的地方。」方敏邊哭邊說,拉著慕義飛就走。
她要以行動抗拒別人安排的命運。
「好。」明知不可以,他卻答應了。
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想思考,只想陪她到任何地方。
方敏拉著慕義飛,走一段哭一段,她不停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又黑又冷的夜幕很快就籠罩整個世界,她已經累得再也走不動了,卻發現他們仍在學校附近。她覺得無力又失望。
「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他背起她,尋找安全又舒服的所在。
「我們兩個都是小孩,根本走不了多遠,對不對?」方敏強睜睡眼,喃喃的問,忍不住又無聲的哭了起來。
她看清真相了,世界又大又廣,他們兩雙小小的腳,根本怎麼走都只在原地。
「別哭,我會永遠陪著你的。」他只能這麼說。
夜很長、路很長,彷彿永無止盡,但方敏知道自己只有一條路可走。
然而有他這句話,她就有了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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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方敏還是和那位瓊斯先生出發前往紐約了。
她沒有讓孤兒院的院長來送機,只有慕義飛來。
「我很快就會去找你的,別忘了打電話給我。」慕義飛依依不捨的拉著她的手。
「慕哥哥,你安心的讀書、當兵,我會等你的。」方敏盡量扯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
她很感謝他那天陪她「離家出走」,如果不是他的放任和支持,她不會明白自己還是小孩的事實,也不能作出今天這個決定。
這三天來他們形影不離,連晚上都偷偷窩在慕義飛的宿舍,兩人如膠似漆,想要藉此沖淡離別的愁緒,但儘管如此,方敏還是忍不住哭個不停。
「我一定會去找你的。」他以吻宣誓。
雖然父親已經把紐約那邊安排妥當,方敏一下飛機就有人會去接,他還是很不放心。
「我會寫信給你。」她緊握著他寫的地址。
「還有打電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告訴我。」他緊緊抱著她,巴不得時間就此停頓。
廣播傳來催促上機的聲音,方敏拿著臨時申請的護照,跟瓊斯先生走進候機室。
「方敏,記得跟我保持聯繫,無論如何都要跟我聯絡!」慕義飛追在她身後,非常不安的喊。
「好……」方敏淚流成河,不斷地回頭。
一路上,方敏哭累了就睡,睡飽了又哭,不但沒吃飛機上的食物,連水也喝得少。
面對沒有慕義飛陪伴的未來,她心裡極端恐慌。
十幾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紐約,瓊斯先生帶她找到飛騰財團安排照顧她的華僑,還用英語對那婦人交代一堆事,那婦人不斷的點頭微笑。
原來慕歡騰跟學校聯絡時,也跟瓊斯先生溝通過。
方敏提著自己的行李站在一旁,不安的在這個文字不通、語言不通的國度裡張望,害怕得想拔腿逃跑。
「要堅強、要長大。」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不斷的把害怕的眼淚硬往肚子裡吞。
「方敏?我們走吧。」那婦人說著很標準的中文,還露齒對她一笑。
「我的資助者付你多少錢?」她直接的問,沒想到禮貌問題。
這三天裡她仔細想過了,除非把所有的錢還給資助人,否則她根本沒有作決定的權利。
所以她努力算清債務,記下她所花掉的每一分錢。
她決定自力更生,不但盡量不花他的錢,還要打工賺錢還他。
只要還清他的錢,她就存錢買機票回台灣,當惡棍,並且和慕義飛在一起。
那婦人聞言一愣,然後笑著說:「別想太多。」
「他付你多少錢?」不顧她的態度,方敏繼續追問,打定主意非問到答案不可。
「慕先生是我先生的老闆,他給他加薪百分之十。」婦人拗不過她,只好老實回答。
「那是多少?」方敏又追問。
「折合台幣約五萬塊。上車吧。」婦人打開車門,對方敏說。
方敏鑽進車內,在心裡默默記下這個數字。
她決定以最快的速度學會英文、適應這邊的生活,然後搬離這婦人的家,自力更生。
結果,這麼一住,她還是在婦人家裡住了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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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助人伯伯:
謝謝您對我的幫助,我已經十八歲了,以美國人的習俗來說,已經是個大人,該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了。
所以在您接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搬離您為我安排的住處,也請司機不要再來接我,我已經熟悉這裡,也交了不少朋友,我會自行租屋,也會打工償還您花在我身上的費用。
我想獨立了,所以請您別再匯款給我,讓我又有依賴的借口。
您當初幫助我,是發自什麼動機呢?我很想知道。如果有什麼願望希望我去達成,只要您開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但是在這個民主、先進的時代,已經不流行以身相許或奇怪的要求了,如果您的願望太奇怪,我還是會報警把您捉起來的。
祝您身體安康
方敏
慕哥哥:
我已經搬離朱太太的家了,我知道你一定又會就我任性,但我想長大,不想再任人擺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