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呀!」焰璃真心愉悅的口氣中有一絲驕矜。
這是她的姊姊嗎?才幾天不見,姊姊就有這麼大的改變?像一朵盛開的花蕊,濃艷 而嬌傭,具有一股神秘魅惑。
姊姊的盛飾艷光令花琉目眩。
不待花琉反應,焰璃已經今人搬出要送給妹妹的禮物:綾羅綢緞,花團錦簇的新衣 棠,鑲珠雕玉的替環釵玥,比起驪國宮庭匠師的作品不知精緻幾信。
「這串珠花很好……這隻金鐵太老氣!」焰璃無視花琉的驚喘聲響,逕自將手中的 首飾往妹妹身上穿戴。
「你們聽好!服侍少姬就像服侍我一樣,有誰敢偷懶怠慢的,我不會輕饒!」焰璃 囑咐侍女道。
一切都不一樣了。花琉是國君新寵夫人的妹妹,在愛屋及烏的眷顧下,身份也隨之 尊貴,物質享受甚至遠超過驪國宮庭:回首來時路的淒慘悲涼,有如雲泥之別。
在四下無人時,焰璃會拉著花琉的手,一宇一句、鏗然有力地灌輸她自保手段。
在宮中,尤其美女如雲的後宮是個毒蛇窟,每個人都是敵人。
姊姊的眼中彷彿有一簇火焰,這令花琉心慌。
「……留住獻公的心不只是為了你我,也為了我們的父恃、族人……」她如此告誡 花琉。
正值天真爛漫的花琉花姊姊的諄諄告誡下,成為焰璃宮庭鬥爭的好幫手。
藉由花琉,驪姬厚贈了所有曾對她們姊妹伸出援手的侍女、宮娥,環環相叩、枝葉 相連,不出兩個月,後窩儘是焰璃耳目。
各宮各院的嬪妃身畔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了什麼話,總是迅速傳到驪姬跟前,包 括夏姬在背後憤恨咒篤:「新人狐媚子,不懂禮貌……」
覲見了三位年眨的夫人,卻獨漏她,居心叵測!夏姬向宮娥發牢騷,渾然不覺隔牆 有耳。
夏末秋初,正是蜂圍蝶陣的最後繁華時節。
花琉奉姊之命去拜見狐姬,這位年逾四旬的夫人就像一位慈藹的母親,疼愛花琉似 親骨肉。
「有花琉在,本宮就像多了個小女兒。」她說。
懷著孺慕之心,花琉很樂意親近這位貴婦人,一路上穿花拂柳,欣賞著庭園美景, 她心心唸唸著狐姬寢宮巾飼養的兩雙雪白獅子狗,毛茸茸又喜歡親近人的可愛寵物令她 不由得加快腳步。
才縛過綠柳遮掩的白色石屏,便是一適曲折縈紓的紅橋築於水池之上,池中央有一 座水亭,芙藥盛開。
還未走到水亭,花琉便和夏姬一行人打個照面,想要後退也來不及了。
在一群青衣丫簍簇擁下,夏姬穿著一襲緯紅色紗棠,衣袂飄然、彩繡輝煌,萬綠叢 中一點紅,像種仙般出色。
「哪裡來的不知禮節的婢子,見了夫人還不快請安?」一個侍女揚聲間。
屏聲斂氣的花琉連忙曲膝問候。
「蠢貨!」另一個侍女接口指責。
夏姬立定腳步,冷艷的臉龐帶著一絲淺笑,她知道眼前的小女孩正是驪姬之妹。
「哪一宮的丫頭?」她閒閒地問道,正眼也不瞧花琉一眼。
花琉略一遲疑,已經有恃女惡聲惡氣地問:「你聾啦?夫人在「等」你回話呢!」
「我……之前……是在賈君夫人宮中當差……」她囁儒地回答。
「喲!真是有頭有臉。」體恤上意的侍女狐假虎威地嘲弄道:「敢情好!有賈君夫 人撐腰,所以不把咱們夫人放在眼裹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責今花琉招架不住,也驚動了岸邊的兩位公子。
正要去向生母狐姬請安的重耳是一個忠厚木訥的老實人,他輕扯同父異母的弟弟申 生的袖口說:「世子,你看,夏姬的侍友們不知又在排擠哪個倒楣的宮女了。」
「不好!」申生低聲道:「那是驪國少姬,怎麼碰上了呢?」
「冤家路窄。」重耳說。
「請兄長代為說情吧!」申生不忍。
重耳沉思半晌後說:「開口求情又怕夏姬老羞成怒,不如這樣吧?我們當作三不知 走了過去,就散開了不是很好……」
一話未了,撲通水聲夾雜著幾聲驚呼,花琉落水了。
不肯放過花琉的侍女傭一定要她下跪認錯,拉拉扯扯間,重心不穩的花琉不知道被 誰的腳絆倒,鞋底一滑,整個人往後一仰,竟掉入了池中。
事出突然,夏姬一行人呆若木雞。
「糟了!」申生顧不得禮儀,挽起袍帶急步奔來,重耳緊跟在後。
救命!
不諳水性的花琉驚惶失措,口鼻間權人池水,肺部是火辣辣的痛楚,耳膜似乎要爆 裂一般,苦不堪言。
姊姊……在瀕臨昏死邊緣,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挽住了花琉的下沉姿勢,申生將她 托出水面,一手支撐著花琉輕盈的身體,一手抓住了欄杆。
「兄長,請幫忙!」申生喚重耳。
從沒看過申生這般失儀失態的落湯雞模樣,重耳不禁啞然,要不是事態嚴重,攸關 人命,重耳真的會笑出來。
「好!」他俯身攔腰一抱,接住半昏迷的花琉。
回過神來的夏姬急急辯解:「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與咱們無關!」
重耳皺著眉,可惜著自己身上的新袍染了水漬,申生也水澤淋漓地躍過欄杆,「得 趕快叫人為她換衣棠。」
「往我母親那襄去吧!路近又有人伺候。」重耳說。
無暇理會夏姬,申生抱過兀自昏迷不醒的花琉,徒狐姬宮巾走去。
夏姬心驚畏怯,如果世子和狐姬母子都與驪姬連成一氣,她的處境著實堪慮……不 祥的預感令她臉罩陰霾。
正在飲茶的狐姬看到兒子和中生狼狽的樣子不禁一怔,再著清楚中生懷中面如白紙 的花琉,她失聲追問:「怎麼回事?」
到底是年長的人比較沉著,幾句命今後,訓練有素的宮女們便分頭執行任務。
取熱水、拿衣棠、通知驪姬夫人、請藥師。
「拿重耳公子的舊衣棠給世子替換!」吩咐完,她轉首向甲生致漱:「世子委屈了 。一年良的宮娥依令到宮門外通知世子的隨從送來乾淨的衣袋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