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孤單地佇立在大廳中,往前去的腳步是那麼的沉重,可退後的腳步是怎麼也不能走的,進退之間,屬於她的只有孤寂。
是幸運吧?
能在他的報復計劃中全身而退,她是幸運的了。她不能再求什麼,比起他的家人一夕慘死,她所背負的責任畢竟太簡單。他有沒有在報復自己,其實她比誰都清楚。
是傷心吧?
在她愛上他以後,傷心的滋味一直都由她獨自咀嚼。但跟他的手段比起來,那傷心並不痛,畢竟誰能夠如她一般,在他掠去了她所有知覺之後,還能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她歎了口氣,今後,她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了!
她會再見到他嗎?也許會吧!
還有這個機會心痛嗎?也許有吧!
她笑自己,到了這個地步,還是怪不了、怨不了他。
只盼望在她離開之後,他能把身上的重擔卸下來,他該快樂過日子。
這幾天,他從不曾回來過。
公司那兒也因為她即將調職,放她幾天假,她曾經回到孤兒院去向大夥兒說明即將遠行。
她在家的日子,便是他不在家的日子,都說明了他的心早沒了容納她的位置。她還會不懂嗎?
她若再不走,就真的讓自己難堪了。
於是,她選擇今天離開,也許等她一走,他便會回家了。
上天若是垂憐她,就把她的心意傳達給他吧,透過哪種方式都好,只要能讓他知道……
「管小姐。」後頭有人在叫她。
「蘇先生?」是蘇少軒。
「你怎麼在這兒?要出國?」
「嗯,我被調職了,調到新加坡。」管昕靈點頭。這個男人的笑容好溫暖,使她在不知不覺中透露太多。
「真巧,我也要到新加坡,你搭下班飛機嗎?」
他的出現讓離開的氣氛不再哀傷,她忽然覺得,離別的路不再是一個人,也不再那麼的困難……
*** *** ***
「你看見她離開了?」
「是。」
「好了,你下去吧。」
「是。」
終於,她走了。
龍少雲鬆了口氣,可心頭壓著的大石仍在,他只當那是壓力太大,壓抑太久所致,所以不以為意。
她走了,有留信下來嗎?
他這樣對她,她怨嗎?
在短短的時間裡,他竟然滿腦子都是已經離開了的她。
鈴聲大作,行動電話響起。
他按了通話鍵,「喂,龍少雲。」
「少雲,是我,峻偉。」
「峻偉,有事嗎?」上班時間他們不會通電話的,除非有什麼要事。
「告訴你一件事,你拿的那顆金袖扣……」
這時,內線電話也傳來響聲。
可龍少雲沒有理會,他聽到了楚峻偉告訴他的消息,臉色變得蒼白,腦子亂轟轟的,再也無法思考。
「少雲,你有聽見我說話嗎?」電話那頭的楚峻偉急喊。
「我有聽見……謝謝你告訴我。」收了線,他虛軟的坐回長椅,那消息太震撼,奪去了他的理智。
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心心唸唸地要報復,到頭來,卻全不是他所認為的那回事。
誰來、誰來告訴他,現在該怎麼辦?
所有的計劃都完美無缺,可目的出了錯,一切就全亂了。
而她,也走了……
他突然想起她。
好在,他知道她去了哪裡,他只要把她調回來,或者是接她回來都可以。他放心地笑了出來。
當他還沉浸在喜悅中,便被人硬生生的打斷。
「總裁、總裁。」
秘書小姐突地闖了進來,因為她按了半天的內線都沒人接,她又有急事報告,只好擅闖了。
「什麼事?」他輕鬆的一面一向少人見到。
「總裁,不好了,今天搭飛機要到新加坡的員工管昕靈墜、墜機了……不不不,是飛機失事,她坐在那班飛機上。」她前前後後說了兩次,才把一個完整的句子說完。
墜機的消息奪去他思考的能力,眼前一黑,跟艙了幾步。
「總、總裁?」秘書小姐見他的舉動也愣住了。當然,沒有人願意見到自己的同事死狀甚慘……
龍少雲回過神,立刻衝出去,悵然若失……
*** *** ***
「現在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人生還?」
龍少雲急忙前往機場和航空公司,四處都是亂糟糟的,沒有人回答他的問話。
在這裡,他不是可以只手撐起企業的龍少雲,他只是個心焦的家屬。
「是墜機啊,不可能會有人生還的……」不知道是誰說的,此言一出,場面更亂了。
他很快地揪出那個說話的人來,「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我說的是事實啊!」那是一個報社的記者,他的消息是第一手的,絕對不可能出錯。
然,他從未比現在更希望這一切只是一時出錯。
這只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
「出了事才想來找人,遲了吧?」
驀然,一個男聲穿過嘈雜的人聲,龍少雲卻聽得清楚。
「她沒有出事、不會出事……」這句話說得一點把握也沒,他感到全身都在發顫,害怕不過是其中一部分的感覺。
「誠如那個人說的,墜機是不可能有人生還的。」
「不許你胡說,你只是在危言聳聽而已。」他還是不肯相信,他還不曾說抱歉,他還不曾見她最後一面,所以,不算——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突然想到,這個人好像喜歡昕靈,他曾經當著他的面挖角。
「啥,我是救難協會的,我們現在正準備去救援。」他露出他的名牌,真的是國際救難協會的。
「我也去。」他急道。
「不,你沒有資格去,你沒有救難的經驗,我們會長是不會同意帶著你的。」他拍拍他的肩,「放心,我會把人帶回來的。」
帶回來……好殘忍的一句話,帶回來……
只要是有常識的人都知道,他們說的帶其實是撿。
那罹難的人,早已經不成人形……
心好痛!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然後,期盼一切都只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