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夜城主酒醉中流露出的孤獨與憂鬱,鳳兒的心好痛,眼淚潸然而下。
「不要哭!我不吃這一套!」老太太固執地漠視心裡的觸動,冷硬地說。
「我也不想哭!我說過我不再哭的,我恨自己這麼軟弱,我也希望像你們一樣強硬,可是……可是我做不到。」鳳兒哭喊道:「我不懂你們為什麼會這樣,產業不過是身外之物,值得讓親人反目,彼此傷害嗎?如果我能與我的親人相聚,我寧願付出所有的一切……」
她的真情表白不能說沒有感動老太太,就連兩個凶悍的丫鬟臉色都舒緩下來。不過鳳兒沒有注意,她只是覺得自己真的很沒有用,除了哭之外什麼都不行。
「妳坐下。」姑婆口氣依然很硬,但眼神不再那麼凌厲。
鳳兒坐下,用手絹不停地擦拭著眼淚。
姑婆緩緩地問:「李鳳兒,妳是個守信的人嗎?」
「是,雖然從來沒有人要我守信,但我相信我是!」鳳兒鼻音濃濃地說。
「理應如此。」老太太自信地說。「『南渡第一名臣』李太師的孫女應該是個守信之人。」
「您知道我爺爺……」鳳兒驚訝地問。
王大姑將手一揮打斷她的話。「我已經問過宋娘妳的身世了,妳毋需再隱瞞。現在,我要妳保證──永遠不背棄辰翮,要對他好,不傷害他。」
老人的要求實在奇怪,鳳兒瞪著一雙水靈靈的美目道:「我已經嫁給他了,當然永遠不會背棄他,也不會傷害他。」
「妳愛他嗎?」老人再問,精明的眼睛似乎要將鳳兒的心看穿。
「愛?什麼是愛?」鳳兒有點迷惘。
她的反詰令老太太一愣,隨即不耐煩地說:「愛就是時常想著他,關心他。」
這可難住了鳳兒,她絞著擦淚的手絹,困擾但誠實地說:「這幾天我是時常想著他,還為他做衣服,可是城主不想要我接近他……他甚至不讓我去安慰他、照顧他。我想我是有點可憐他。」
「可憐?」聽到這兩個字,王大姑很驚訝,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將這樣軟弱的字眼用在辰翮身上。
她看著鳳兒道:「這倒是新鮮事,有人可憐辰翮?」
鳳兒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真的那種可憐啦,只是……唉,反正就是覺得他滿孤獨的,雖然是城主,卻沒有人真的關心他。」
聽她這麼一說,王大姑卻笑了,這還是鳳兒第一次見到她笑!
「姑婆笑起來慈祥多了。」她由衷地說。
王大姑聞言,立即將笑容一斂,板著臉說:「好啦,我今天要妳來就是要妳的承諾,既然妳已經承諾了,就回去吧!」
「姑婆,我也想問妳,妳是個守信的人嗎?」鳳兒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問。
「我自然是守信的人!」王大姑口氣不爽地說。
鳳兒立即針鋒相對地說:「那妳就應該將產權給城主,這是妳允諾的……」
「這個不用妳擔心,妳守好妳的承諾就行了。」王大姑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鳳兒知道自己無力說服這個頑固的老太太,只好起身告辭。
可就在她隨大丫鬟出門前,王大姑又喊住了她。「妳剛才說我是辰翮世上僅有的親人,那麼妳呢?」
「我?」鳳兒不解地問。
「對,妳難道不是他的親人嗎?」老人神情略帶不滿地說。
「我嗎?」鳳兒真的從沒想過自己是他的親人,被姑婆問起,她仔細一想。「對啊,他娶了我……沒錯,我當然算是他的親人。」
帶著這個新的認知,鳳兒在大丫鬟的護送下回到了主屋。
走進房裡,她覺得神經放鬆了許多,與姑婆和她那兩個丫鬟打交道使她覺得好累,還是待在這間房間裡要安全些。
現在她已經能夠理解這房子的陰鬱之氣了,他相信自己住久了,那股氣是會改變的。
又過了幾天,譚辰翮還是沒有回來,鳳兒的成績卻是驚人的,她計畫替譚辰翮做的衣服都完成了,還給林伯做了一身秋衣。
看著譚辰翮原來空蕩蕩的衣櫃裡不斷增加的衣物和變化多樣的色彩,她的心裡充滿了喜悅和成就感。
現在,她正在逐漸空了的箱子裡尋找適合做冬裝的布料。
一塊黑色帶金線的蜀錦吸引了她的目光。
啊,這正是給城主做件夾層錦袍的上好材料!她欣喜地將那匹布料從箱子底抱出來,腦子裡已經迅速地勾畫出剪裁的樣式和配料的色彩。
最後她決定不用其他顏色,因為城主應該是個不喜歡花俏的人,那麼她就給他做件特別的吧。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當燈芯被點燃的那一瞬間,鳳兒醒了。她猛地坐起來撩起床幔,看到離家多日的譚辰翮正手舉燭火往床邊走來,不由驚喜地掀被下床。
「城主,你回來了?」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何乍然見到他,竟感到很開心。
「別,妳別下床,天氣涼了。」譚辰翮將燭台放在床邊的矮桌上想阻止她。可鳳兒已經走到他面前,彎腰將他滑落在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
當她直起身時才發現他們之間幾乎沒有距離,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打量著眼前這個已經娶了她多日,但她還非常陌生的男人。
他剛剛洗了澡,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清香,穿著單衣,半干的頭髮披散著,英俊中透著幾分狂野,粗獷間展現著無窮的力量。
從來沒見過男人身體的鳳兒,面對如此強壯健美的軀體不由面紅耳赤,卻也驚覺到他的身體和自己是多麼的不同。
「看夠了嗎?」一聲低沉的問話驚醒了鳳兒。
她讚賞的目光從他健壯的胳膊移到發達的胸肌,再上移到他沒有笑容,線條剛硬的臉龐。當與他調侃的目光相遇時,鳳兒臉上的熱度更高,但她依然毫不吝嗇地讚美他。「你真漂亮!」
「漂亮不是用來說男人的。」譚辰翮邊說邊脫掉單衣,坐在床沿踢掉鞋襪,平靜地命令她:「把衣服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