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破軍<古代篇>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17 頁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外袍已被除去,僅留雪白的中衣覆身,且領子最上方的盤扣也開了好幾粒,目的是讓她的呼吸更加順暢。

  「是妳為我更衣的?」石破軍問女婢。

  「不是。」女婢的回答意外的冷淡。「我是今天早上才被派來伺候妳的,至於昨天晚上是誰為妳更衣,小的並不清楚,這妳恐怕得問總管才知道。」

  女僕的態度很不友善,眼神甚至帶著一絲輕藐,擺明了看不起石破軍。石破軍淡淡微笑,一點都不意外女僕的態度。她成為殷仲威的小妾已經鬧得滿城皆知,每個人都在談論她為什麼不一頭撞死算了,省得玷污了石大人的聲名。

  她是該死的。但如果她死了,就不能救她爹,所以她不能死。

  「請幫我端一盆水,麻煩妳了。」石破軍非常清楚殷仲威為什麼會讓她爹去充軍,他想藉此要脅。

  他是想,萬一要是放了她爹,她沒有了顧慮,一時想不開自殺,那他不就人財兩失?為了防範她走上這一條路,他故意將她爹流放至遼東就近看管,間接捆綁她的手腳。

  但她不會自殺的,這是他失算的地方。

  從小習佛,教會她看透人世間的道理。生是一種苦,死也是一種苦。生的苦不能靠死解脫,死的苦也未必能寄托來生解決,即使萬念俱灰,即使痛徹心肺,她仍會繼續走下去。

  「水端來了,小姐。」女婢放下水盆的力道不輕。「要我伺候妳洗臉嗎?」

  然則,她卻不能要求別人怎麼看她,只得獨自承受這一切。

  「不,我自個兒來就可以了,謝謝。」她淡淡拒絕女婢。

  女婢樂得輕鬆,因為她是真的很看不起石破軍。堂堂一個官家千金,竟自甘墮落,在沒名沒分的情況下就搬進男人家裡來。雖然現今社會已經不像過去那麼講求禮法,但她這種行為仍是萬萬不可,自然引不起她任何好感。

  女婢也算性情中人,一般人即使對一個人再不屑、再瞧不起,也會設法掩飾,她卻完全表露無遺。石破軍倒是一點都不介意她的態度,比起女婢的態度來,她更介意一件事,昨晚到底是誰為她更衣的?

  這個問題一直持續到晚上,都還沒有答案。這一整天殷仲威不曾出現,她所有的膳食都由專人送到她的院落,他完全不來打擾。

  但她懷疑,這清靜能維持到幾時?依他功利的個性,是不可能不求回報的,至少,他會把她承諾的東西要到。

  她的看法是對的。

  入夜之後,殷仲威隨即差僕人傳話,說他要見她,請她到他的院落找他。

  石破軍最先的反應是僵住,最後才點頭說她知道了,請僕人回去告訴殷仲威,她準備好就過去。僕人欠了欠身,說他會轉達,便回到主院落去。

  石破軍望著僕人的背影好一會兒,長長的吐氣。

  「請妳幫我沐浴更衣。」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她請女婢幫忙。

  「是,小姐。」女婢臉上的表情更為不屑,石破軍猜想在她眼裡,她大概與娼妓無異。

  是娼妓嗎?

  沐浴更衣的同時,石破軍問自己。

  娼妓還有選擇恩客的自由,她卻連這點最基本的選擇權都沒有,比娼妓更不如。

  大紅燈籠高高掛,殷府上下到處都是燭火。從石破軍的華湘院,到殷仲威居住的主院落,無一不是燈火通明,充分顯示出殷仲威的財力。

  殷仲威的住所,她來過一次,那是座大得不像話的院落。從前庭開始,鋪著西南地區特有的圓石,一路延伸到前門。前門之後,又有個庭院,栽種了許多奇花異草。庭院之後,才是主廳,主廳之後,才是廂房。無數的廂房又以曲折的迴廊及小花園連接,若是沒有人帶路,很容易迷失在這座小型的迷宮之中。

  「少爺在等妳了。」

  石破軍一到達殷仲威的房門口,殷府總管隨即屈身做出一個請進的動作,石破軍只得深呼吸。

  「石姑娘,請進。」總管沒給她太多調整情緒的機會,便隨手推開房門催她進去,四周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殷仲威房裡的青石地板依然光鑒懾人,輕紗布幔依然在空中飛舞,唯一不同的是石破軍的腳步,這次多了些遲疑。

  她盡可能地放慢腳步,巨大的床榻上並沒有殷仲威的身影,她不禁懷疑他到哪裡去了。

  結果,他就站在窗邊背對著她,兩眼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石破軍突然覺得好緊張,直想逃走。

  「妳在害怕。」詭異的是,他身體完全沒有動,卻能看出她的意圖,這點使她非常懊惱。

  「我沒有。」她力圖鎮定的回道。「我沒有害怕。」

  殷仲威這個時候轉身,俊美的五官在燈火的雕刻下,宛如修羅般魅惑,無端挑動人心。

  「妳明明在發抖。」他緩緩走到她面前,長指支起她的下巴,微笑說道。

  「你看錯了,我沒有發抖。」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

  「要我證明給妳看嗎?」他用大拇指輕揉她的唇辦,取笑她死鴨子嘴硬。

  石破軍把臉偏向另一邊,逃避他戲謔的手指。殷仲威抓住她的下巴,硬把她的臉轉回來,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蕩出激烈的火花。

  「我沒有發抖。」她再次申明她的立場。

  「我不信。」他亦堅持證明他的想法,低著的頭越靠越近。

  存在於兩人之間的火花,在殷仲威的唇碰著石破軍的那一刻,完全迸開來,瞬間轉為飢渴的吞噬。

  石破軍從未被掠奪,不知掠奪的力道可以如此強烈,僅是稍微鬆弛了一下防備,輕啟了芳唇,殷仲威的舌尖便沿著她嘴唇內側大舉進軍,徹底擊潰她的防線。

  宛如蝶翅的熾吻,隨著兩人越趨急促的呼吸,在石破軍的芳腔內漫舞。

  殷仲威滾燙的舌尖,猶如野火,燒遍她唇腔內每一寸肌膚,灼傷了她的唇,也灼慌了她的心,她不該有所感覺的。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